宣于祁盖着厚厚的被子躺在床上,见风兮音从进来到出去都是一副淡然无波的神色,不禁问:“茯苓姑娘可是风兄这是何意?莫非这张药单能根治我身体里的病?”
他被寒症折磨了十年,每年都会复发一两次,复发时整个人都会虚软畏寒十几日,对于商人而言,最讨厌的就是无所事事躺在床上,那样会让他觉得颓废,在浪费生命。如果能根治,当然求之不得。
茯苓看了药单,莞尔笑道:“祁公子,这上面都是些普通治疗伤寒的药。你身体底子早就冻坏了,能被调养成今日这样,已经很难得了,想痊愈,怕是只能脱胎换骨。”
“怎么脱胎换骨?”宣于祁疑惑,不耻下问。
茯苓噗嗤一笑,“那要等你修仙得道后,才能转凡胎为圣胎,换凡骨为仙骨了。”
“......”那他还不如继续琢磨着怎么回去。
宣于祁不太自然的抬手拢在唇边,轻咳一声,又故作没事人般。
话说这几日,他仔细观察了梅居里所有的器件,都没发现任何有关石匣的线索,就差没去风兮音房间里找了。
难道在风兮音房间里?
细思没多久,又捂着嘴咳了一阵,这次是真的不舒服了,脸上一时褪去血色,惨白如纸。茯苓见状,连忙给他倒了杯热茶,紧接着交代了一声,便去煎药了。
梅居没有下人,她以前只需伺候公子,现在需要伺候两位公子,虽然忙了些累了些,但至少自从祁公子来了后,梅林里有了生气,不再死寂死寂的。
在此之前,她真担心自家不食人间烟火的公子哪一天,就要辟谷成功,修炼得道,羽化登仙了。
就在宣于祁寒症发作的这几天,洛川山的北峰顶,又迎来一人。
来人是无双。
无双虽然收到楚翊尘的信函,却并不知道梅林所在。北峰顶很大,加上大雪封山,她走了很多冤枉路,花了好些天才找到这片梅林。
楚翊尘信上有提醒过她,风兮音的梅林设有阵法,切不可乱入。所以当她找到梅林后,没有脑子发热地闯进去,而是打算找个人帮忙通禀一声。
梅林从不接客,外面又无人看守,传话的人不好找,无双杵在梅林外,吹了一天一夜的冷风,终于在翌日清晨看到了一个熟人。
是刚从山下上来的浮生,他赶着一辆马车,像是来接什么人。
无双眼前一亮,飞快地迎了上去,第一句话就是问他有没有看见宣于祁。
浮生这段时间并没有山上,所以也不知道宣于祁在梅居借住的事,他对无双还有些印象,客套地聊了几句,答应帮她通传一声,至于公子让不让进,就不是他能决定的了。
浮生将马车停在外面,独自进了梅林,把无双在梅林外求见的事告诉茯苓,茯苓微微讶异,让浮生等会,自己则去禀告公子。
她来到后山,后山清寒,这里的梅花开得最为灿烂,梅林里影影绰绰地闪动着一个孤伶卓绝的人影,初阳洒在白衣,淬成流光,琼华如霜。
旁边的梅树下还放着一个竹筐编制的篮子,篮子里装满了花瓣,色彩鲜艳,美丽夺目,显然是精挑细选出来的。
茯苓有些纳闷,而且纳闷了好几天。她不知道公子为何突然有了闲情雅致,一改往常的在梅林里摘起花来......怎么想都想不透。
昨天还问过祁公子,本以为祁公子多少能猜出一些,可祁公子却摇摇头,表示自己也不清楚。
茯苓收起心中感慨,看着梅林深处那片雪白的衣角,轻声禀道:“公子,无双姑娘来了,在梅林外求见。”
回答她的是簌簌落花声,过了半晌,风兮音提着一只竹篮,从梅林深处徐徐走了出来,抬眸看了她一眼,声无波澜道:“浮生可来了?”
“刚到,正在竹楼等您。”
话音落后,又是一片寂静,风兮音越过她,走到梅树下,提起另一篮梅花朝竹楼走去。
茯苓轻轻一叹,缓缓跟在后面。
竹楼前,浮生见风兮音过来,忙上前行礼,风兮音面色清冷地把手中的篮子轻轻放在石桌上,抬步上了小楼。
彼时,宣于祁正靠在床上看书,屋子里暖烘烘的,他脸上带着些病态的红晕,听到开门声,抬头看去,就看到多日不见的风兮音,他笑了笑,调侃道:“稀客啊。祁病了这么些时日,风兄也就第一天来看过。如今病快好了,风兄这才来第二次,莫不是担心被传染了?”
风兮音瞥了他一眼,面色不改,“我要出去一段时间,茯苓会留下,有事你吩咐她。”
宣于祁挑眉,“风兄打算去哪儿?”
风兮音没有直面回答,自顾自道:“无双来了,在梅林外。病好后,是走是留你自便。”
宣于祁目光一怔,看着风兮音,微微蹙起了眉,低头沉吟了片刻,神色肃然地问:“她来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