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瑭灵魂已经快要被折磨出窍了:“我常年生活在母亲寝宫中,从未见过有漠海国的武士们。”
“死到临头了还不认账?”周睿说话慢悠悠,还没急。
萧瑭艰难回答:“我说的…千真万确。”
周睿又问了半晌,一直到日头升起,也没再问出什么事来,御马太监脾气好也是在当今陛下面前脾气好,对乱臣贼子可没这么好气了,周睿终于怒了,白净的下巴颤抖着:“人是木雕,不打不招,来人呐,先让他尝尝肋条刷子!”
“祖宗喝口水消消气,担心气着自个儿,”旁边的宦官孙子立刻把清心茶奉上来。
旁边的当值军士已经从墙上把一尺来长的铁毛肋条刷子取下来,开始在铁皮桶里用葫芦勺子舀水往刷子上浇。
萧瑭看看茶盏,又看看铁皮桶,舔舔干裂出血的嘴唇,觉得自己在劫难逃。
“萧瑭,你算是龙子龙孙不假”,周睿转着眼珠,把茶盏往地上一砸,碎片四溅,他声音沙哑着恐吓:“可本朝律例,造反的龙子龙孙罪过比百姓和百官大多了,你想好了,就你这皮包骨,能吃得了铁刷子伺候你几下?告诉你,三下子就能把你肠子露出来,一会挺不住还是得招,白吃这些苦头!”
萧瑭是长在王府后院的庶子,一年只每逢大节日才见得到父亲,平日里只和小姨、姐姐、战马玩儿在一起。盛亲王极好美色,在封地上呼风唤雨,王妃、侧妃、良媛、充容等各类美人近百个,当年娶丹妃入府也是一时兴起,如果不是丹妃偶然给盛亲王生了个六儿子,可能别人都不会注意到盛亲王府里有这样一个女人。
王府里的女人,无论认命不认命,都难逃由娇艳红花衰老碾落成泥的命运。
母子这么卑微的身份,别说和盛亲王商量行军大事,就算是想单独一桌子吃一顿饭,都从来没有过。
可萧瑭受连累,造反大罪,只要承认,马上就够下地狱,不承认还能多活几天,他不想死在不知道的事情上。横下心咬着牙熬刑,说父王为国尽忠,从没有私通漠海国,其他的事他什么也不知道。
萧瑭声音低沉带着哭腔,眼泪似收不住了:“祖宗,我父王真的一心为国守边,他是有封地的亲王皇子,当今圣上是他父皇,对他宠信有加,他为什么要造反呢?呜呜呜。”
当值军士举手无情,一人将他一脚踢在地上,一人将他脏乱的中衣扯开,露出少年人单薄的肋骨。
“我再问你一遍,你母亲茜赤丹是如何接头漠海国的?”
“我母亲深宫妇人,不对外接触,我父王,忠心耿耿,天地可鉴,从未谋逆!”萧瑭咬着牙,一字一顿。
“上刑!”
只一铁刷子下来,犹如千万根带着金属刺的铁针在肋骨上走了一遭,皮开肉绽,鲜血迸流。
萧瑭当即周身血色尽失。
当值军士将刷子高高举起,看着周睿的脸色。
周睿望向门口。
在这么个时候,曾经盛亲王的副将余再思已经提前来了。
余再思穿着崭新不太合身的武官紫色官袍,补子上绣着头老虎,他举报并协助平叛昔日旧主盛亲王谋反有功,朝廷破格提拔,从北域都护府的守备直接提到了副将,七品官一步登天,升为了从四品。
余再思带着哭腔似的:“这盛亲王是怎么了?皇恩还不浩荡吗?里应外国造什么反呢?”
看他脚步几乎不稳,周睿伸手将他扶住了。
余再思置若未见,直接扑到了萧瑭身边,两只颤抖的手想抚摸萧瑭,却怕弄疼了他:“萧瑭王子,你这是怎么了?苍天有眼,你还活着。”
萧瑭疼得眼泪直流,通红的眼睛大睁,齿咬着下唇,齿印已经见血了,他急喘了几口气,见到老师,似是要哭。
余再思不怕弄脏了新官袍,坐在地上,将萧瑭搂怀里:“你们不许对小王子动刑,要打就打我吧。”
萧瑭两手是血,激动的攥住了昔日父王手下旧臣、自己老师余再思的袍角。
“小王爷,这铁证如山的事,你忘了曾经告诉过微臣,说你母亲茜赤丹经常在北域都护府的门口等着漠海国的武士?现在还有什么好隐瞒的呢,白遭这么大的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