逼仄的暗室里,陈晨手指在红木箱面不同方位上飞速转动,嘴里还低声念念有词:“乾三连,坤六断,震仰盂,艮覆碗,离中虚,坎中满,兑上缺,巽下断。”
四方并行,八卦暗生。
只见他忽而停下动作,静静的蹲在一旁,汗水大滴大滴的从脸庞上划下。
就在陈晨心头略感惴惴之时,木箱里面终于发出微弱的“咯吱咯吱”声响,与此同时,箱身由里向外,开始轻微的颤动起。霎那间,只见木箱六面同时飞速转动,分裂成无数块,继而又迅速铆接联合在一起,看的陈晨一阵眼花缭乱。待一切尘埃落定之际,陈晨试探性的伸手触碰了一下其中不知何时凸起的一块棕色按钮。
“吱~”
木箱在寂静狭小的空间里发出沉闷的声音,箱面从正中央缓缓开出一道约十厘米长的方形长孔,继而此面由内向外,合四木向四方退去,此刻,箱子内里这才彻底暴露于陈晨眼前。
一场魔术般的变动,红木箱如今成了上首全开的柜子,四周严丝合缝,找不到一丝契合之处,宛若一整块木头掏空而成。
指尖触摸着光洁平滑的箱面,陈晨心中惊叹不已。更让他惊叹的是箱内外层右侧静静躺着的物件。
一串此刻正闪着微弱佛光的佛珠——“七宝佛珠”。正是大燕王朝时,陈晨敬献给燕齐的那串。
陈晨将其从箱里拿出,它仿佛感受到了陈晨的气息,光亮愈发耀眼夺目起来,犹如第一次闪现佛光时一样。金光将陈晨整个人笼罩在其中,从背后看,宛若一尊显圣的神袛。
套在手腕上,佛光逐渐暗淡下去,陈晨拨弄了两下,这才将目光转向一旁的袖箭。
箭身全长9寸,镞长1寸,内含一锐利铁簇,此箭大小精当,藏于袖中十分合适。陈晨将其套在手腕上,遮了衣袖下来,从外面看,丝毫看不出破绽,不愧是暗器之王。
除此之外,筒盖上装有两个蝴蝶形态的钢片,均可从不同方位掩盖住筒盖上的圆孔,钢片的作用与扳机无异。箭头之下有一小缺槽。箭体从筒盖小孔装入筒内,压紧筒中的弹簧,这个小槽正好为筒盖钢片卡入,袖箭由此进入待发状态。当启动钢片时,箭便迅速由弹力作用飞射出去,威力奇大不说,更妙在防不胜防。
如今市面上流传的袖箭种类有单筒袖箭、双筒袖箭、三才袖箭、四象袖箭、梅花袖箭与七煞袖箭。或单箭而出,或五箭齐发,此箭与众不同之处就在于此。
该箭名为“四季”,取四季十二月之说。发箭之时,既可控制为单箭射发,亦可十二箭齐发,即同时从不同角度齐射,被射击之人无论从哪个方向逃逸,或是想要接住,都不是件易事。因而绕是你武功盖世,在如此突如其来的暗器之下,也难免中招。若是再在箭上涂上毒药,怕是无形之中夺人性命的最佳决策。
这件武器在陈晨此时武功还未练成之际,着实是一完美的保命符。他决定晚些时候去林中试试效果。
除了佛珠与袖箭以外,还有一本古籍躺在下层,露着点边角,其余各处均被章浩两人觊觎的“财物”所占据。
这财物不是日常所见的金银珠宝,翡翠玛瑙之类,而是无数的金叶片,串联散落在箱子各处,先前所听到的铃铛声,便是这些金叶子撞击的声音。
一片金叶子也够陈晨在此处好酒好肉过一年的时间,这大半箱金叶子,就算如今朝中当红大臣家中也轻易拿不出来。想来这金叶,沈音如自是没有渠道赚得,不出意外,当是沈端留在其中的,整个沈氏,这点财物还是能凑的出来。
陈晨将书小心翼翼的从金子堆里整理出来,心中暗自思忖道:莫非,沈端一早就防备着?若沈氏有朝一日惨遭倾覆,那么外孙章逸知便是为沈家翻案的唯一人选。仕途之路,沉浸在广场几十年的沈端自然知晓,没有钱财寸步难行,因而早做了如此打算。
那当初那封血书也该在此!
抖落掉书面上的金色叶片,陈晨这才看清书名——《名册》。简单明了的两个墨色行楷跃然纸上。
名册?陈晨疑惑的打开它,没想到里面密密麻麻记载的全是京中各个达官显贵们极力想要隐藏的秘密。
他匆匆翻过,纸张“沙沙”的翻动声在这间逼仄的室内格外显著,一旁的烛火微微晃动了几下,拖动着墙壁上的影子扭曲了形状。
一页页间,从宫廷中人到五六品官员,事件大到候府公府卖官鬻爵之猖狂,小到各家各院内帷**之私密。
翻至最后一页时,陈晨长吸了一口气,这些事情,没有密集的情报网,难以收集的如此齐全,桩桩件件堪称匪夷所思。
然而书中字迹并不是章晨外祖沈端的。字里行间,一笔一捺里尽显娟秀明丽,转承起伏却也大气端庄,既有小女儿的柔情,又透着写书人骨子里的威仪,此人当为一女子,而且是一身居高位的女子。
沈贵妃?陈晨摇了摇头将其排除出去,毕竟贵妃沈瑶的字与这字迹截然不同。
既是如此,那这详细的情报资料又从何而来,如今为何又在此处,它与沈家被害一案之间又有着怎样的联系?
是否,这才是沈氏案情的关键?
无论他思绪如何转动,指尖的触碰到的一角布料还是吸引了他的目光。他轻轻将其从书页里抽出来,红黑色的字迹和血腥之气无不紧紧扣住陈晨的神经。
“天下至德,莫大乎忠;天下至善,莫大于孝。端幸得先帝之遇,敬秉先祖之训,一日不敢忘矣。
沈氏百年,忠心为国,先后两出帝师,五任宰辅,官居五品及上者百十人,子弟承训‘事国以忠,事亲以孝,事友以信。’
然时运不齐,今沈氏一族,被诬陷叛国之罪,惨遭覆灭,血染长门。奈何奸邪横阻,端有口难言,唯恨小人不耻,遮天子耳目,以谋私利,奸逆当道,涂炭生灵……
吾有负先皇重付,难承祖上遗志,今日唯一死以谢陛下恩遇,告慰先帝之灵。
沈氏一族,如有后人有幸存世,唯望上及天听,重审沈氏之案,以安沈家数千冤魂。
沈端绝笔”
陈晨将薄薄的一卷血书合上,放回原处,心中沉闷不已。
此书不长,区区百来字,却字字如泣血。数千无辜人命一息之间沦为宫廷争斗的废棋,哪怕陈晨已经经历了皇权至上的一世,仍然无法如他们一般,将人命视如草芥。
——
“逸知,明日之势莫要紧张,放平心态。”
“是,义父。”
“你呀,还是这么一板一眼的。阿晨明日就要上考场了,你就不能让他去好好休息休息。”
邱琳手里托着一件深青色棉布冬衣,从里屋走出来,语气不满的朝厅内坐在上座的伍伯俢说道。
她继而又笑着,朝一旁起身向她行礼的陈晨说着:“阿晨,快来试试这件衣服合身不。”
“义母,我有衣服的,真的不用了,您这天天的给我做衣服,伤眼睛的很。”陈晨无奈的说道。
“让你过来你就过来,废什么话。”邱琳假装瞪了他一眼,手上不停的检查着衣服,不放过任何一个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