熊雪的叛军一早就出城搦战,三千人精锐背城列阵,有恃无恐。
相比之下,楚君熊霜主力虽人数三倍于敌,却无险可守,处于被动。
芈芙知道,当初曾祖父荆王熊渠选址于新渐,便是看中此地易守难攻——守城者只要闭门不出,敌军即便以十倍兵力围城,都未必能攻下城池;而攻城者在方圆十里内驻军,在居高临下的守军看来便如猛虎猎羊。
今天熊雪并没有闭门守城,而是选择倾巢而出决一死战。这不代表他不懂兵法,恰恰相反,他这是视长兄麾下的虾兵蟹将为草芥,只想一战而毕其功。
好在方兴昨日已然为楚军规划好退兵之路。虽然熊霜不喜欢他如此坦诚地把丑话说在前头,但忠言逆耳,君兄也知道他的二弟难以对付,留条后路也是有备无患。
此时正是秋末初冬的季节,新渐城海拔也不低。
天空一片死灰,夹着蒙蒙细雨,这天气就和对战双方的名字一般,好生应景——一边是霜,一边是雪。
很快,战鼓咚咚,熊雪已然带兵杀来。
南国人打仗历来不讲什么规矩,号令一出,就是厮杀成一团,毫无兵法可言。这一点,芈芙可以从方兴紧皱的眉头上感觉出来,此情此景,想必也唤起他半年前那并不美好的回忆。
乍一交锋,便是短兵相接的肉搏,一时间血肉横飞,喊杀震天。
人群中,只见熊雪身先士卒,他裸衣上阵,手中大斧饥渴难耐,不一阵就砍翻十几名楚军兵卒,恍如战神下凡。受熊雪鼓舞,手下三千精锐士气大振,逼得熊霜大军边打边退,后撤数丈开外。
“不准退!死守!”熊霜在后方声嘶力竭地指挥着。
芈芙摇了摇头,这边的叛军头领身先士卒,又兼主场作战,那边的楚国国君只是躲在安全地带不痛不痒地喊着话。再这样下去,胜败似乎没有什么悬念。
在侧翼观战的熊徇也焦急不已,他并非战将,手头也只有一千新兵,紧张观察着战场局势。
“方大夫,快想想办法啊!”关键时刻,芈芙也顾不上矜持,扯起方兴袖口央求。他那么聪明,又在中原经百战历练,一定有办法。
“办法,”方兴眉头紧锁,“倒是有……”
都什么时候了,呆头鹅还卖关子。“快说呀,怎么办?”
“擒贼擒王!”方兴看了熊徇一眼。
“我?我去擒熊雪?怎么打得过?他可是楚国第一勇士……”熊徇的反问越多,就越显露怯意。
“四公子,熊雪再强,也已刀钝人乏,”方兴倒是气定神闲,“更何况,你的人马都有利刃神兵,有何可担忧?”
“利刃?你怎么知道的?”
方兴微微一笑,拔出熊徇御者的佩刀:“这刀寒气逼人,虽用的寻常木鞘,但难掩其芒。四公子,你早有备而来,现在以逸待劳;熊雪轻狡,他身后的空当比荆山还明显,战必能胜!”
见熊徇还在踌躇,芈芙哭喊道:“四哥,你在等什么?你想等他们两败俱伤再行动吗?”
这只是寻常话语,没想熊徇闻言勃然大怒:“阿芙你说甚么?你觉得我和熊雪一样,觊觎君兄之位乎?”
他为什么这么想?“没有,芙儿从不这么想,”芈芙豁出去了,“你再等下去,就容不得芙儿不这么想了!”
“杀!!!”熊徇恼羞成怒,当即大喊一声。
他身后一千精兵跟随着主将杀进敌阵,直扑熊雪而去。
芈芙显然被幼兄的反应吓到,不禁大哭失声。
“哪位兄长要是遭遇了不幸,芙儿也不想活了!”言罢,扑向方兴怀里。
方兴一愣之下,尴尬地看了一眼身边的姜艾。姜艾似乎毫无觉察,只是关切地看着熊徇和熊雪的搏杀。说起来,这兄弟俩都曾示爱于艾姑娘,倒算得上情敌相见、分外眼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