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友无奈,只得率领着方兴等使臣,随着鲁侯敖继续将剩下的礼节悉皆经历:
入城后,先是告庙。宗庙前,鲁国宗伯早已将圭璋、璧琮、币帛等贡物准备停当,三揖三让,王子友这才拜受。入宗庙后,鲁侯携王子友拜祭过太王、文王和周公,又自拜了鲁国历代国君。接着取过醇酒,再献再酢,问周天子之无恙,犒劳使团之劳倦。如此三举,方才出得庙来。
入得宫内,便是聘礼中最繁复的饔饩仪式,是诸侯飨礼中规格最高者。
在外寝,鲁侯敖设宴款待使团,设牛、羊、豕、犬、鸡五牢,各卿、大行人、宰、史等内官在旁陪侍。吉时已到,乐舞大作,侍女们便将丰盛的食物呈上,稻梁八簠,菹醢三十二豆,肉羹二十八鉶,美酒三十二壶,牲肉二十七鼎,黍稷二十七簋,白米百二十筥,醯醢百二十瓮,其余瓜果、小食等物,更是数不胜数。
伯阳大开眼界,心中欣喜,然而自己只是王子友随从,并非使臣,只能在身后侍立,没有大饱口福的份。
当然,别看食物丰盛,但周礼形式铺张,却又推崇节俭,点到为止,数量虽多,但能食用者,也不过十之一二。三飨、三食、三燕之后,便有鲁侯夫人前来致礼。
伯阳打量这位鲁侯夫人,浑身珠光宝气,倒是生就一副富贵雍容。听闻她三日前刚刚分娩,为鲁侯敖又生下一子,可今日却又浓妆艳抹,到这庙堂之上露脸,不知是何用意。
再看她莲步款动,一颦一笑,却又仿佛少女相仿。致礼已罢,夫人便坐回鲁侯身边,斟酒取乐,媚态尽显,让伯阳看得好不自在。想那鲁侯年已五旬,夫人却年未三旬,前者气息奄奄,后者青春正盛,老夫少妻,又如何能称得上般配?
伯阳努力将目光从主位上移开,他开始四处寻找鲁公子括的踪迹,但很显然,避祸在外的鲁侯嫡长子,此时无论如何也不会在曲阜城中出现。
再看那鲁少子戏,他还没被正式册封,却早已被一群卿大夫们簇拥着,伯阳虽听不清他们所聊何事,但毫无疑问,无非是些阿谀钻营之言,好生令人作恶。又见那少子戏年纪不大,却举止轻浮,在尊者前极尽恭谨,在下人前却颐指气使,绝非省油之灯。
伯阳把一切看在眼里,心中隐隐不安。
又过了一个多时辰,饔饩之礼总算结束。直到散席,王子友及方兴等诸使臣又领到八只大雁,作为挚见之酬。
其后,又是一番繁复的还圭、致赠、送馆之礼,大周使团这才得以在官驿下榻。
鲁侯敖亲自送馆,临行前,他不顾疲沓,有气无力地与王子友话别,他一言三喘,每一句话都像随时会岔气而死的样子,伯阳听方兴说,这又叫“鬼燥”之相。
王子友不忘此行的使命,于是问道:“鲁侯,敢问世子之加冠典礼,安排在何时?”
鲁侯敖忙道:“大宗伯恕罪,寡人竟忘了禀明此事,六日,不,七日之后,便是加冠吉日。”
“七日之后,”王子友皱着眉,沉吟道,“这可是晦日,恐怕……”
鲁侯敖面色铁青,忙叱问身旁的随行太史:“如何卜的晦日?何其不吉?”
太史战战兢兢:“当天确是吉日,虽与晦日叠加,却也无殃……况且……况且……”
“况且什么?”鲁侯敖怒气愈加,激得又是一阵咳嗽。
“这……这是夫人定的,”那太史声细如蚊,“下次吉日在三个月之后,她怕……怕……”
“说!”
“怕出什么变故……”
鲁侯敖听闻夫人干预此事,又恼又羞,半晌说不出话来,只顾疾喘。
王子友见状,赶紧来打圆场:“此事全凭鲁侯定夺,本使奉王命而来,便是为了见证世子加冠,若是三月,亦是可等得的。”
鲁侯敖陷入为难,沉思许久,方道:“既如此,倒也不必改期,便定在七日之后罢!”
言罢,他匆匆与王子友话别,便趁夜色踉跄上了华车,朝回宫方向驶去。
王子友目送他背影,久久无言。众人都知道,老鲁侯本已病重,今日奔波劳累一天,更是要了他的老命,他的阳寿如同残烛之火、强弩之末,不知还能坚持几时也。喜欢莫非王臣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莫非王臣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