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这位大侠,老汉我…我已经按照您的吩咐…在那承恩侯府演了出好戏…”
黑衣人不动声色,淡然点头。
蓝衣男子忙紧赶两步,赔上笑脸说,
“大侠放心,我二人拿了赏银连夜就奔赴家乡,在宛城不留片刻。”
银色面具间,黑衣人深邃的眼眸,忽而射出两道冷电,袍袖中有劲风呼啸而出。
二人被震出数米,吐血而亡。
戏落幕,戏中戏亦落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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翌王府别院
许是因为翌王即将凯旋归来,缙帝终于诏南舍公主苏韵锦进宫。
晨曦微亮,她用龙鳞之音与他道别,然后随大内总管林禄海驾车离开别院,日近中午才回来了。褪去一身华服,苏伊桐像一只脱笼而出的百灵鸟,哼着悦耳的歌声,迫不及待的向他走来。
柴文训伫立在树下,正仰着头脸朝向遥远的天际,可其实他的余光却未曾离开过她。他和她似乎都懂,这样自在的日子,越来越珍贵了。
见柴侍卫面前摆着一方棋盘,苏伊桐面露尬色,坐下来喃喃念着,
“不下棋,不下棋,我现在不想动脑子。”
他淡淡一笑,黑子啪的落下。
见他饶有兴致的样子,她只得依他,二人你来我往,玩斗其中。
果然,没过多久她就开始力不从心,见他仍是那副闲散悠闲的模样,苏伊桐连忙叫停,从衣襟中取出一张纸,对照着棋盘细细看起来。
柴文训见她秀眉紧蹙,看得神情专注,探身相望,就那纸上密密麻麻的绘着一盘棋局,
“公主所看…”他微微迟疑,又顿时明白,无奈笑道,
“对弈与习武,本就是随心而动,如何能死记硬背?”
“你少说风凉话啊,脑子好的人当然可以这么说了。”
苏伊桐翻了个白眼给他,不服气的说,
“再说了,我把那盘棋画下来,也不是光看你的棋招,而是…”
他微怔,侧目等她继续说下去。
“我在…读你的心啊,每个人下棋都有自己的偏执和潜意识,我读你的棋路,就是在读你的心啊,嘿嘿师父你想不到吧…”
她低声念着,眼神灵动,绝美的面颊现出一抹神秘的微笑。
柴文训剑眉一展,随即又越蹙越紧,他直感到心中涌起一阵苦涩。“啪”她秀眉轻挑,白子落,他避开她得意的眼神,故作平静的随口换了话题,
“公主觉得那赵崇琰如何?”
“赵崇琰?”苏伊桐被问的莫名其妙,
“谁是赵崇琰…啊…缙帝啊!”
她现出一丝惶恐,细声怨道,
“师父啊,你怎么能在北缙的地界里,直呼人家陛下的名讳啊,这…这是大不敬吧。”
柴文训冷哼一声,一脸狂傲与鄙夷之色。
哎…这个人,拽到这个程度,苏伊桐真是无可奈何,想了想轻叹回他,
“你想听实话还是假话?”
“自然是实话。”
苏伊桐抿抿嘴唇,尴尬又心虚的回答,
“那个…没…没敢看,我就一直在殿下跪着…跪了半天,他也没让我抬头,我就没敢抬…长什么样子穿什么衣服我都没看见…”
越说越觉得自己真是怂到家了,她垂目自嘲道,
“我就只听到他的声音了,掷地有声的,感觉应该是个很威严的君主吧。”
果然,见他轻蔑的瞟了自己一眼,苏伊桐不服气的挑衅着,
“下次再宣我,我就带着你去,你自己看看不得了…”
“公主,公主。”
文娱播报员沉花脚底生风跑来了,附在苏伊桐耳边,欣喜的念了好一阵子。
苏伊桐满意的点着头,朝柴文训抛了个钦佩的眼神,打发沉花离开,低声赞道,
“师父,你哪请的老戏骨啊,演技太棒了,这回啊慕容慈可被整惨了…你可要替我好好感谢人家。”
“公主放心,属下定会安排好。”柴文训淡淡回答。
“只是,这玲珑村真的有怪病吗?”
她有些紧张的问,可柴文训就像没听见一样,兀自注视着眼前棋盘,半天也没有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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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缙皇城
夜沉如墨,一弯上弦月,在薄云里浸着淡淡冷光。笼罩在夜色里的皇城,琼楼玉宇,神霄绛阙,仍然是一派恢弘奢华。
清风拂渺,一道黑影掠过层层楼阁与萦纡的回廊,如落叶飘下,柴文训足尖轻点,静伏在宏殿之上。
手指小心翼翼掀开几片琉璃瓦片,御书房,金碧辉煌,烛火通明。
见一位老者凛然端坐于雕龙书案前,正在凝神批阅着奏章。明黄色的长袍上绣着沧海龙腾的图案,须发皆白,眉目英挺,近旁一位白发老太监,垂目静候,显是困倦疲累,微胖的身体不时的左摇右晃。
缙帝,赵崇琰,出身农家,豁达大度,不事生产。
于凤岭山集合人马三千,攻占斐州,后投奔前朝名将梁扬,战功显赫,受封为武戎侯,统领前朝兵马,率军灭亡荆国,废除荆国苛法,收买人心。
自封为缙王,推翻前朝,灭大梁及黍国,建立北缙帝国。
成为现今四国割据版图中,傲视群雄的霸主。
二十年前,七月初六,大梁皇都晏安城外,旌旗猎猎,杀声震天,在外无援兵,内无兵力的困境下,梁帝柴曦礼带领朝中誓死不降北缙的大臣们,杀出南门向南舍方向逃去。
黄埃散漫,衰草残阳,七岁的柴文训望着自己从小生活的晏安城,渐渐模糊在滚滚漫天的尘雾里。
一夜间,他从那个尽享父母万般宠爱的大梁皇子,变得一无所有,跌落万丈深渊。
青草黄草,繁华零落,没入时间的流里,无声亦无息…
二十年前,
那个在马背上不可一世的君王,
那个带给他浑身的痛苦和切骨的仇恨,
令他不可苟活也不可妄死的人,
此时,就在自己眼前。
恨,嚼穿龈血,仇,不共戴天。
柴文训缓缓闭紧双目,冰冷的眉宇越蹙越紧,月光下在如玉琢般精致的脸上染了一层凄然的寒霜,一滴热泪,滚落。
良久,黑影幻去,不扰静尘。
他留这身躯在世间,受尽毒蚀,
只为光复大梁,
他要那铁蹄踏平北缙的疆土,
他要那赵崇琰留着狗命,
亲眼看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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灵隐宫。
夏血鸢静候在大殿外,看晨曦微亮,雾气涣涣灭灭,浮浮沉沉。
灵隐宫的晨色,正如她此时飘忽不定的心念一样,难以捉摸。暮寻已在殿中守了一宿,没见他出来,那诸夏兵是死是活,仍然未有定数。
夏血鸢自己不敢去看,自己的血虽能将那古树汁液束于一处,但对那诸夏兵体内的三重百年之毒是否真能奏效,她终究还是没有把握。
文训…二十年来,
文训身上的毒已累到百重…
百重…
夏血鸢心中顿时抽搐的一紧,
不敢再想下去。
耳边忽然传来轻盈的脚步声,是暮寻!
夏血鸢紧张得屏住呼吸,等待着暮寻开口。
可是等了半天,身后的暮寻竟然一字不发未,夏血鸢只好转过身,就见暮寻面色阴郁,一副心神不宁的样子。
夏血鸢一瞬参透,她盯着手掌上长而细的伤痕喜极而泣,
她的血,果然有用,果然有用…
“护法…暮寻深知护法对少宫主一往情深,可少宫主之毒决不能与这灵根身上的毒相提并论,属下…属下恳求护法三思,以身体为重。”
暮寻,孤儿,长柴文训两岁,六岁时误入谷外瘴气之内,遍体鳞伤,奄奄一息。
老宫主夏嵩渊见他求生之念极强,骨骼精壮,便救于宫内,收为弟子。
儿时的夏血鸢,觉得暮寻哥哥死板不爱说话,常常戏弄于他,直到柴文训入谷后,夏血鸢才见识到了何为真正的不苟言笑,冷漠如冰。
但对柴文训,她反而不舍得戏弄,满心都是怜惜,每每柴文训毒发,小小夏血鸢定会陪在玉床边,哭的甚是悲切。
这个时候,暮寻寻来山谷边的灵樱花交给她,她将花瓣细心碾碎释于清泉中,灵樱花的甘露,能助的柴文训调息气脉,缓释痛苦。
而如今,他的毒已又百重,区区甘露早就无效,普天之下也唯有她的血…可以一试…
暮寻的心思她自然懂得,
只是,没有柴文训,
一切对她来说都没有意义。
更何况,灵隐宫百年传承,奉毒为万物之灵,万法之尊,世代先祖都束手无策的百年之毒,如今在自己手中有了突破,这是何等的荣耀啊。
夏血鸢看着掌心那道刀疤,不知不觉竟然有些痴迷了…
夏血鸢就是一个疯狂的科学家,为毒痴狂~~~喜欢宿命情缘悬作尘请大家收藏:(www.zeyuxuan.cc)宿命情缘悬作尘泽雨轩更新速度最快。到泽雨轩(www.zeyuxuan.cc)
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