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军场
“穿云箭,竟是五支!”慕容骥心中大骇,
殿下今日去了兰若寺,而此箭之方位,当是…翌王府…
会是何人所放?
他脑中急转,此人绝非军中之人,放箭的目的…
莫非…是告知殿下有难?”
“快!去明月潭——”慕容骥急急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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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潭
“锦儿是怎么了,为何神不守舍的。”
赵宗奕握紧苏伊桐的手,关切道。
见王妃也慈爱的朝自己点着头,苏伊桐脸一红,垂眉轻语道,
“没…没什么…”
“锦儿。”王妃轻抬玉臂,她忙将手从赵宗奕掌中抽出,握了过去。
王妃颔首慈笑,“锦儿的手,如此冰冷,可是这北缙的冬天太过寒冷。此时,还未可到隆冬时节,奕儿,回去便让李太医开几副调补血气的方子给锦儿。”
“是。”赵宗奕浅笑。
“谢谢王妃娘娘…”苏伊桐乖巧的为王妃斟茶。
白瓷小杯中,汤色青幽,袅袅升着热气。
王妃眼中微露出一丝满意,伸手端起茶杯,转过杯口,含笑细饮入喉,又温语道,
“想那南舍,四季如春,穿的也都是轻袍丝锦,殿下可曾为锦儿准备过冬的衣物?” 赵宗奕正欲回话,她快语回答,
“准备了准备了,殿下送了我雪狐斗篷,只是…今天没穿着…”
王妃点点头,见赵宗奕剑眉轻挑,满是得意的浅笑,不由得摇头慈笑。
“奕儿…”话未语,赵宗奕面色突然大变,站起身快步走出船舱,
“奕儿?” 王妃诧异的唤,
苏伊桐忙跟过去,见他正神情紧张的遥望天际。
“殿下…怎么了…”
他没有回答,眉头紧锁。
方才…
那滚滚雷音中,夹杂着几声刺耳的尖鸣,是…硝磺箭。
不会错…连续五声…难道…
赵宗奕转身,正撞见一对冰冷的眸子,幽幽望着自己,赵宗佑恭敬一拜,关切道,
“王兄为何如此慌张?”
赵宗奕向前走了两步,
“佑儿方才可听到什么?”
“没有。”
“当真没有?”
赵宗佑直起身子,朝赵宗奕望上一眼,言辞恳切道,
“佑儿确没听到什么,王兄此话何意?”
面前这张苍白而憔悴的脸,乌黑的瞳孔仿如九旋之渊,虽有明目,亦难窥其情。
对望间,赵宗奕竟感到此时这个从小长大的兄弟身上,透着一种从未有过的陌生感。
七岁,他身染重疾,他与胞姐一同照料于榻前,那药汤涩苦,他便与他同饮,笑谈把酒言欢。
十一岁,他心有不甘,不顾母亲劝诫,偷骑战马,他飞身救他,陪他受罚。
十三岁,他对月长叹,他凯旋而归,光耀门楣,却已无暇再与他吟诗抚琴。
十八岁,他一事无成,郁郁寡欢。而他,众星捧月,尊荣万千…
他敬他,畏他,怨他,恨他,
亦有…
此时此刻,
船已游到湖心,
而他,已不屑再与他多言…
一刹那,
浮云,裂如斩,
雷霆万钧,
酝酿半日的大雨,倾盆而下。
沉潭,卷起暗涌…
船身摇摇晃晃,令苏伊桐一阵目眩,而赵宗奕只呆立船头,任凭衣衫尽被雨淋湿,立而不动。
“殿下,快进来。”她欲将赵宗奕拉进船舱,却被他反扯入怀,
“母妃,”赵宗奕一手搂着苏伊桐,伸手将王妃拽出了船舱。
“奕儿?这是怎么了?”王妃惊问,他牢牢握紧王妃的手,警惕的四下张望。
这是苏伊桐第一次,从他眼中望见了惶恐不安。
转眼间,雨声连成一片轰鸣,天像裂开无数道口子,暴雨汇成瀑布,朝潭面倾泻下来。
苏伊桐忽然发现,冰冷的雨水已经没过了脚踝,这水涨的速度极快,眼看便要没过膝盖…
“船沉了!”她惊叫,船上众人大乱。
赵宗奕抽出宝剑,朝船侧的粗木围栏奋力猛砍。
手在抖,苏伊桐将王妃紧紧护在怀里,耳边雷声、雨声、呼喊声乱做一片,如地狱传来的嘶吼,化成了心中不可言状的恐惧。
她知道,大难临头了。
按照这个势头,水很快会如猛兽般从四面八方将一切全部吞食,船上的所有人,都无处可逃。
刹那间,
水已经疾速没过了腰间,赵宗奕将一截粗大的浮木,推到二人身前,喊道,
“抱紧——”
船,终于沉了,覆没在如深渊一般的潭水里。
赵宗奕举目四望,水中扑腾挣扎的身影中,唯不见赵总佑,
“佑儿——”他急急呼喊。
忽的,不远处的侍从发出惨叫,殷红的血水缓缓从他背后漂涌上来,源源不断,
“不好——” 赵宗奕惊呼,倒身潜下了水,白影转瞬消失在一片暗沉之中。
王妃慌了,失声朝水中唤了好几声,未见赵宗奕回来。苏伊桐脑海一瞬浮现出那张诡异的人脸,而侍从悬浮的尸身,此时,越漂越近。
她心中翻肠绞肚的担忧起来,“殿下…” 王妃早已泣不成声,雍容华贵的脸庞,被淋得风鬟雨鬓,凄然满面。
这潭水寒冷刺骨,她柔弱而僵硬的身子无助发着抖,连牙齿都止不住打着寒颤。
苏伊桐也感觉浑身逐渐麻木,唯有暗涌袭来时,骨节,如刀割般的刺痛令她清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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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月潭岸边
枣红马奔至岸边,苏青雨飞身纵下,大雨在眼前织成出一张密密麻麻的巨网,将湖心罩得朦胧不清。
“姐——姐——”他焦急的眺望。
明月潭宽百丈,烟波浩淼,一望无际。
忽见一叶轻舟,从湖间芦苇中摇出,于风雨滂沱中不紧不慢,惬意闲适。
苏青雨正疑惑难解,忽闻马蹄铿然,头前一人跳下白马,几步奔到近前,正是慕容骥带领精骑队伍赶到。
“那不是殿下的船…太小了,”慕容骥定睛,“在哪里!”他惊呼。
顺着他的手指的方向,苏青雨隐约望见七八个白色身形在水中挣扎,小舟正朝那方向,缓慢行进,丝毫不急。
船头一人,亦身着白衣。
“那船…不像救人!我姐和殿下的船肯定翻了…师父…快…”苏青雨抓着慕容骥的胳膊,焦躁不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