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泰十三年,春。
诸侯王大败。
北军南军联合出兵,逐个击破。
诸侯王纷纷兵败被囚,无一人战死,更无一人自尽。
天下诸侯王都是惜命之人,就算被囚,他们也是宗室,能享受到普通囚徒享受不到奢华待遇。
活着多好啊!
不用风餐露宿,不用行军打仗,不用整日战战兢兢。
被俘,不丢人!
总之,能活着就别死。
诸侯王都是识趣之人。
待到自封的新任汝宁王兵败,持续近两年的诸侯王之乱,终于结束。
被俘诸侯王,统一押往京城。
具体怎么处置,要看皇帝的意思。
东平王一家,都是阶下囚,坐着马车前往京城。
除了不得自由,别都都还好。
东平王妃秦氏陪在东平王身边。
“王爷,此去京城,陛下会放过我等性命吗?”
东平王特别自信,“本王是第一个投降的诸侯王,陛下一定不会杀本王。本王不死,你们自然也能活命。”
东平王妃秦氏松了一口气,却依旧忧心忡忡,“陛下会如何处置王爷?王爷的王爵还能保住吗?”
没了王爵,就是普通宗室。
那日子,多憋闷啊。
能不能保住王爵,东平王也不敢打包票。
他说道:“王爵一事,还需从长计议。等到了京城,见了皇帝,自有分晓。”
王妃秦氏又问道:“孩子们跟着到京城,能出仕吗?逊儿自小替王爷操练士兵,如今没了兵权,逊儿总不能日日闲着。等到了京城,王爷可要替逊儿打算一番,给他寻个差事啊!”
“再说吧,再说吧!”
东平王敷衍道。
能保住王爵,就是最大的胜利。
什么差事,什么仕途,东平王根本就没想过。
想都想得到,孩子们都是罪臣之后,皇帝怎么可能让罪臣之后出仕当官。
王妃秦氏心有不满,却也知道事情不急在此时。
她只需时不时地提一句,提醒东平王别忘了孩子们的前程即可。
马车外,萧过骑着一头退役的军马,跟随马车缓缓前进。
初春,乍暖还寒时候,骑着马,吹着风,感觉比南方的冬天还要冷上三分。
脸颊被风吹得生痛,犹如有人拿着一把刀子在脸上割。
他却不在意。
望着苍茫枯黄的大地,思潮起伏,心头一刻不得安宁。
弟弟萧逸承诺他,会为他争取王位。
可是东平王府败了,成了阶下囚,要如何争取王位?
莫非萧逸打算拿自己的军功替他换取王位吗?
王位给他,意味着父王会被罢黜王位,父王能接受吗?
届时,不知道会生出多少事端。
王府二公子萧逊骑马追上萧过,同样是一匹老年军马,能代步,就是跑不快。
“大哥一天都没上马车,似乎是有心事?”
萧过没作声。
萧逊继续说道:“眼看京城在望,大哥是在担心前程吗?”
萧过这才回头看了他一眼,“身为阶下囚,哪有前程可言。能保住性命,已经是得天之幸。”
萧逊闻言,跟着一声叹息,“当初起兵,谁能想到会是今天这个结果。早知如此,当初就该站在朝堂那边。”
萧过微微摇头,“陛下要诛杀父王,那种情况下,父王于情于理都该起兵清君侧。只是没想到,诸侯王人多势众,竟然会败得这么快。
本以为,至少也能支撑个三五年,将朝廷拖到万劫不复的深渊边缘,那样一来,无论是战是降,都有了讨价还价的余地。说不定朝廷为了尽早结束战事,会对诸侯王妥协。
可惜啊,我们败得太快,一切的计划都来不及实施。如今,主动权掌握在陛下手中,性命也掌握在陛下手中,是生是死,也就是陛下一句话。”
萧逊看着他,“大哥很失望吗?”
萧过自嘲一笑,“我只是在担心自己的性命,怕死在京城。难道二弟不怕吗?”
萧逊自然不怕。
因为他知道,父王和母妃,无论如何都会保住他的性命。
他可是父王母妃最宠爱的儿子。
当然,他嘴上不是这么说的,“我自然也怕,怕得要死。只是不想让父王母妃担心,只能故作坚强。”
萧过嘴角微微翘起,眼中闪过讥讽之色,“还是二弟你有孝心。我该和你学习,不能让父王和王妃操心。”
吹了风,说了话,萧过不再逞强,下马回到马车上。
还是马车舒服,遮风挡雨,还烧着暖炉,舒服得很。
他闭目养神,心头琢磨着事情。
已经有数月不曾和弟弟萧逸联系,不知他现在是在南边,还是已经回到了京城。
他不联系自己,自己又该如何配合他的夺去王位的计划?
真是令人发愁。
……
此时,发愁的人还有大皇子萧成业。
妻子李娉婷要生了,已经进了产房几个时辰,孩子还没生出来。
李家来了一群人,七嘴八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