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澄手里拿着一条白帕子,将三毒上的血迹一点点抹干净了。身后又传来走尸干哑的嘶吼声,他抬脚,来了一个漂亮的回身踢,同时怒骂道:“你有完没完了?!”
江澄七月末八月初出的十里林,数月之前哪怕是御剑都要走数十日的路程他三天就走了十分之□□,这颗丹灵力纯粹,运转起来也比以往快了不知多少倍,速度快也正常。
祝融山在云梦境内,距离莲花坞也就一个时辰的路程。他本想着下来找个地方洗把脸什么的,哪知道脚刚着地就被一大群走尸和零星几只妖兽给围住了。他的修为连他自己都不确定是什么等级,但对付走尸肯定还是绰绰有余的。可重点是这些走尸像连自家祖宗都从坟里刨出来了一样,竟如潮水一般连绵不绝。
江澄挥动紫电将那一群走尸挥开,心里琢磨着祝融山什么时候多了这些鬼东西。
他没带符,只能拿灵力轰了。
又折腾了将近一个时辰才彻底了事,江澄抹了把额头上的汗水,又看了看自己这一身秋末厚装,抽了抽嘴角。
大夏天穿这个,真是热死个人。但他在乾坤袋里翻腾了一会儿,居然还真被他找出了衣裳。
白色,广袖,连发带和鞋子,但是齐齐整整的在里面。
江澄还纳闷自己什么时候有这样一件衣裳呢,豆大的汗珠就顺着他的下巴滑落到地上。
管他的,总之先换了再说吧。
他这辈子极少穿紫色以外颜色的衣裳,这么看着虽然有些不太习惯,却也没有太过古怪,竟然还多了几分清温的感觉来。三毒悬在腰间,手指上的紫电被垂下来的衣袖遮住。
江澄有些不自在的挥了挥手。
他上一次穿这种广袖长袍,是多少年之前来着……
江澄皱着眉,这衣裳和蓝家校服长得相似,白底蓝边,外袍还有云纹,尤其是衣袖,和蓝家校服一样,又臭又长。
确认了那些走尸彻底没了之后,江澄就御剑离开了祝融山。不消片刻,自阴影中走出了一个少年。
他的年龄看起来真的不大,最大也就刚及弱冠。
他勾起嘴角笑了笑,露出一对看起来十分俏皮的小虎牙,然而如此灿烂的笑容出现在他脸上,却莫名显得有些森寒。
“江晚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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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澄回了云梦,但还没到莲花坞,就见一大群身着金星雪浪袍的金氏子弟在前方哄嚷。他皱了皱眉,心道这可不像金凌来的样子。
他的步子迈的更大了些,腰间的三毒被长长的衣袖挡的很是严实。
那群金氏弟子边走边说,热闹得紧。
一说:“哎,他们最近不都在传云梦宗主死了吗,这究竟是真是假啊!”
一答曰:“自然是真的。几个宗主虽然是最后回来的,又对这事绝口不提,到这一个月,有谁见过那江晚吟露脸了?”
众人纷纷摇头。
又一人道:“你们没看出来吗,之前那次清谈会啊,我看那聂怀桑根本就不想办。虽然他比之前那个样子好了点,不像个怂包了,但各大世家联名要求四大家族对外公布北伐结果,他也没理由推脱。——江晚吟不仅那次没露面,打那往后,但凡需要露脸的场面都是他那大弟子江月照代为出席,还说什么宗主正在养伤不便见客……啧啧啧,都是屁。话!谁信呐!单是江月照的脸色就比死了爹妈还沉重,再怎么装模作样也是没用的!”
另一人附和道:“不错不错,江晚吟怕是真的没了。哎,我看这江晚吟一死,云梦江氏成了纸老虎不说,连着兰陵金氏的天都变了。你以为金如兰那个毛头小子斗得过我们金家那些成了精的族老啊?就冲他今天揍他二叔这事……嘿,别看江月照过去了,他又不是金家人,凭什么管我们兰陵金氏的事?哼,谁都救不了他!”
有好事者起哄道:“打他二叔?好小子!他怎么敢?”
其中一人道:“还不是因为金子洵说江晚吟死了,死得连骨头渣都不剩,吗还准儿啊,死之前还被那极北的野狼分食了呢……还说这就是那江晚吟的报应。谁叫他平日里目中无人、张狂不已呢,活该他死无全尸……”
江澄的脸色骤然阴沉下来。
他本来想着换一身体面的衣裳再去看看金凌,现在看来,这件事倒是迫在眉睫了。
他先不跟这群蠢货计较,倒是金凌……就算……就算他真的没说要蓝曦臣照看一下金凌这头驴,他就真的这么绝情连问都不问?真是……亏得他还有脸说喜欢自己。
正别别扭扭的想着什么呢,江澄刚转过身就听到了一道熟悉的声音,竟带了这辈子都未曾有过的怒火,冷喝一声:“你们……在胡说什么?!”
蓝曦臣?
江澄垂下眸子,微微偏头,冷凝的目光往后看了一眼,余光里不知究竟有没有他。
哼……这男人竟还有脸来云梦。
江澄调转方向去了兰陵,着了一袭白衣的背影挺拔清隽。
蓝曦臣到底还是控制不住自己。叔父不让他再管蓝家的任何事,所有的事务都交由忘机处理,也不许他踏出蓝氏山门半步。这竟是要将他软禁在蓝家。可叹他身为一宗之主,出来竟还要偷偷摸摸的。
他能够理解叔父和忘机为他担忧的心情,可他……无论如何都要来云梦走一趟。
江澈不大想看见他,蓝曦臣心里清楚,也就没穿蓝家的宗主服,但身上的衣裳还是白色的。
没想到他刚到云梦就听到有人胡乱编排江澄,更可恨的是,竟还有人聚众扎堆看热闹。他心下气愤难当,不由喝了出来。
“……泽芜君?!”
蓝家有一条家规,便是“背后不可语人是非”,更何况他们说的这个还是名义上的“死人”,这就更是不敬了。姑苏蓝氏一向是仙门百家的楷模标杆,尤其是这礼仪。所以,对于这种事自然不能坐视不理。再者,年前云梦还出手救助了蓝氏,蓝曦臣听到这话能忍才是见鬼了。
当然,这里还有些不为外人所知的个人因素。
蓝曦臣见他们虽是一副灵光模样,心里却是极清楚他们没那么轻易就改了自己的性子。但他到底心意难平,忍了又忍,方才勉强心平气静的开了口:“江宗主乃是一宗之主岂容你们这般妄议?江宗主曾救过在下的性命,在下认为替他出这个头并无不妥,但……我终究只是姑苏的宗主,无权过多责备你们。可自家宗主被人侮辱却无动于衷的人,哪里有资格再受他的庇佑?望你们……好自为之吧。”
话落,蓝曦臣也不再看他们,径直往莲花坞的方向去了,留一众人面面相觑。
刚才那个穿白衣的人……好生眼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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