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来最活泼的孩子们,看到唐青等人的马队,既不追逐尖叫,也不躲起来,呆愣愣地看着,由于营养不良,脸黄黄的,瘦瘦的,眼睛显得特别大,却少有神采。
又看到了早上的那位老婆婆,半天过去了,依然坐靠在墙边,看来就没有挪动过,手里一根烂木棒,面前摆着一个破瓷碗,里面什么都没有,大概是饿得走不动了。
那个老头,抱着一只大公鸡,鸡首上圈着草标,大概是把最后的报晓鸡拿来换分量多些的干粮吧,这样可以勉强多撑几顿。他紧紧地抱着,这可能是他唯一的财产了,口里重复念叨着:“可怜啊,可怜。可怜啊……”
还有那个抱着小婴儿的母亲,敞着怀,但胸脯是干瘪瘪的……唐青转过脸去,心里十分难受。
棚户区的人们只剩下了一个简单的目标——尽可能长地活下去。固有的社会秩序消失了,在看得见,或者看不见的地方,罪恶在增长,在蔓延。
可以看到些不是好人的狗东西,满脸狡猾凶悍,手脚强健,有些从装束和举止上看,明显是逃兵。他们几个一伙,有些还挥着刀,见到东西就抢。被抢的不甘心,哀求着想夺回来,被他们砍得血淋淋的。见到唐青这样的小队官兵,也不躲,反而想上前抢马。直到亲兵们都拔出刀来,纵马冲过去,他们才一声唿哨,散开来,钻进棚户区里,几下就不见了。
一些男的,拿着些吃的,走到妇女或是姑娘身边,低声交谈几句后,男的走进了棚户,妇女犹豫一下,低着头跟着进去了。唐青想起昨日听到的一个白面馍馍就可换个姑娘的传闻,这么看来,是真的。
还有一些人,在这种地方显得很特别,可谓格格不入。领头的身着锦缎衣裳,脸上是挑剔刻薄的神气,后面跟着几个彪形大汉,还骑着马,又有大车跟着。他们挨家挨户地看看,有相中的,就和那户人家谈起买卖来,若是成了,那户人家就哭泣一阵,然后姑娘、媳妇,或是小孩子,就上了车,被载走了,留给那户人家的,是一小袋粮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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唐青神色郁郁地回到军营,一点没有超额完成任务的喜悦。却见少年们议论纷纷,见到唐青回来,都围了上去:
“队长,咱们今天去港口那边押运粮食,倒是看到一桩事呢!”
“什么事?”
“那些离港的船上,有人跳海呢!”
“?”好不容易上了船,这又是为的什么?
“俺看得很清楚,都是些年青女子,对着岸上哭了一阵,有一个突然就跳海了,然后好多跟着跳了下去。”
“人呢?救上来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