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过了几月,已是万历四十七年(公元1619年)三月初春,刚过清明节。大地铺上了大片的浅绿,麻栎树开了翠绿色的花,满枝满条都是,远远望去像是一片朦胧的绿雾。
“嗖”,一支箭中了靶子,只偏离红心一点。然后又是几箭,离红心有远有近,但都在靶上。
“公子好箭法!”
唐青收了黄桦弓,笑着摇了摇头。自家人知自家事,虽然没有脱靶,但在四十步(60米)距离上做到这样,不足为奇,至少家丁们中人人都行。况且就这样调好气息,按部就班,慢条斯理地开弓瞄准,就算次次射中靶心,真在战阵之上,命中率有三分之一就不错了。
唐青出了场,看其他人的练习。有几位站到了六十步左右,也能中个十之五六,算是不错了,其中有崔可复和谭擒虎,前者也就罢了,后者从外表倒是看不出来。
其实倒也在情理之中,弓术一靠眼力,二靠手力,三靠细心,这两个都是剑术好手,眼力、手力都不缺,至于细心,唐青和谭擒虎后来又交了几次手,发现他的剑术也颇有技巧,只是被掩盖在大力气下面了,正如同他的性格一样,同样被他粗莽的一面盖住了细密的一面。
大伙儿练习完了,收队回去。
唐青解开缰绳,骑上了一匹青骢马——这是父亲批给他的。当得知唐青自行学会了骑马以后,戚元功只好提前让唐青有了自己的马,不然老是轮换着骑别人的马匹,一是不熟对方的马性,二是鞍鞯不合适,次数多了难免出事,反而不好。
唐青已经骑得不错了,抬头挺胸,两肩后引,背平腰挺,腿适当弯曲着贴在两边的鞍翼上,适应着马匹有节奏的踏步。到了镇上,大家都下了马牵着走,马蹄铁扣着路面上铺设的鹅卵石,发出清脆的“咔、咔”声。
唐青存了马,回到府上,见过了老太爷,然后去了花厅。
花厅里父母兄妹都在,闲聊了几句,戚元功突然说:“桂儿,你做些准备,过两天,你随为父去南京。”
“去应天府?”唐青完全没想到。
“是啊,你舅舅来信说,很想你这个外甥,所以带你去看你舅舅,也让你见见世面,长些见识,也看看你三伯,顺便办点事。”
“二哥不去吗?”
“提学下月到定远县岁考,你二哥要温习课业。”
吃饭时,唐青边吃边想:“舅舅想我?我看其实是‘顺便办点事’的那事才是重点啊。不过看看南京这当世第一等的名城,当真求之不得,去就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