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很长一段时间以来,黑矛骑士团的大团长之位都处于空悬无定的状态并一直持续至今。在唯一人选鲍里斯·安尼莫尔叛逃以后,无论是布罗谢特亦或者是骑士团内部都不曾提名或者是推举新的大团长,于是达哈尔就这么尴尬地以大尉的身份代理了整整五年的大团长。这大概是基于一个心照不宣的事实:没有人能比首席骑士长鲍里斯·安尼莫尔更适合担任黑矛骑士团的大团长,哪怕此人背弃了骑士团的守护誓言,甚至公然对马迪甘的预言表示藐视。鲍里斯的叛逃在黑矛骑士团与王立学院引发了如同雪崩一般的动荡,首席骑士长虽然是孤身离开,但立刻却有为数众多的骑士团成员在其去向不明的情况下仍决意追随,如果不是达哈尔反应迅速,指派吉格成立告死天使小队,以武力强行平息事态,骑士团的中坚骨干大概会流失大半。然而直到现在达哈尔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严重的错误,也许当初就该放任那些人离开或者将他们纳入严密的监控当中,而不是追上他们一一劝回。但是首席骑士长带兵真的很有一套,他曾经的部属卓众到在骑士团每次内部评选中都能平列前茅,如是逐渐占据了高层位置的半壁江山——如果鲍里斯不回来,这群优秀的军官便是首席骑士长留给黑矛骑士团的补偿,也可以说是遗产——前提是他不回来。
“什么叫‘我还有脸回来’?吉格,这么多年过去了,院长难道没有告诉过你任何语言在说出口前,都要先在理性中过滤一遍吗?”鲍里斯·安尼莫尔一脸的漫不经心,围着达哈尔与吉格缓缓踱步,钢制军鞋与冻土摩擦,发出压抑的声音。
“是你指使兰马洛克包围了骑士团驻地?”达哈尔问。
“我哪有那么大的权力。”鲍里斯夸张地摆了摆手,“在波因布鲁的政变计划中,我所负责的环节只是在今晚收编黑矛骑士团而已。”
“政变……”达哈尔咬紧了嘴唇,粘稠的血腥味逐渐在口腔中弥漫,“院长怎么样了?”
“被女爵关在监狱里,不过我还没来得及跟他老人家叙旧。当然,如果能不见还是不见的好,我怕他一见到立刻就踹开牢房把我脖子拧断——别人或许不了解院长的底细,我可是清楚得很。”
“为什么要这么做?”
“这种不知所谓的问题……你是在演什么老掉牙的戏剧么?”鲍里斯摇了摇头,拉过来一张椅子大咧咧地坐下,“算了,我今天心情好,加上老朋友见面,叙叙旧倒也无妨——不过,吉格伍长,你能不能安分点?现在是老朋友叙旧时间,我正要重新讲述我的抱负与野心,但你这么不配合,很让我难办啊。”
“鲍里斯,有种你放开老子!”吉格并未停止自己的挣扎。尽管双臂被两名人高马大的黑矛骑士反剪起来牢牢钳住,但他始终试图向鲍里斯靠近,浑身的骨架“咯咯”作响,膝盖甚至在冻得僵硬的地上犁出了两道凹陷的刻痕。因为极端的愤怒,血丝爬满了吉格的双眼,从他喉咙中发出困兽般低沉的嘶吼。
“真扫兴。”鲍里斯挑衅般地将身下的椅子朝吉格那边挪了挪,而后便不再理会愈发激动的伍长,只是看向达哈尔,“我这么做的理由再简单不过了,我作为马迪甘口中的预言之子,匡扶一位王者,为他征战大陆,一统潘德,最终实现预言,不是理所应当的么?不过这需要军队还有地盘。瑞文斯顿是我熟悉的故土,黑矛骑士团中有我忠诚的部下,选择这里起事可比在其他地方从头开始轻松不少。更何况,”他呲开森白的牙,“我很同情厄休拉·格雷戈里女士的遭遇,决心要为她讨回公义。”
“院长说过,‘预言之子’是一个很崇高的头衔,行使的更是一个很崇高的使命。”达哈尔冷冷地开口,他的下唇有一道很深的血口,殷红的血珠随着言语滴落,“鲍里斯,哪怕远在波因布鲁,我也知道你那恶劣的行径。打劫平民,坑杀降卒,玷污妇女,你背弃的不仅是黑矛守护知识与学者的誓言,还有人性中一切光辉良善的品格。‘预言之子’是否存在我不知道,但我只确信一件事情,你以‘公义’为名发起的政变,只会让北境陷入战火的深渊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