远在东黎的段从金,本以为让他们受些挫折,他们自然会乖乖回头,谁知段茗嫣看似柔弱,骨子里却也极是倔强,自觉无颜面对父亲,至死都没有向父亲求助。
段从金左等右等,等来的却是女儿亡故的消息,五十多岁的人,一夜白发,从此再没踏入过大渊半步。
如今十几年过去,父亲整日忧思,对女儿的愧疚和想念日益深厚,身子更是一天不如一天,他看在眼里焦急万分,便打定主意,一定要将外甥女接回去,哪怕只是见父亲最后一面。
直到最近,东黎内乱,父亲为了帮国主稳定江山,四处奔走,终于垮了下来,趁着自己还未死,嘱咐他一定要找到姐姐遗孤,带回东黎认祖归宗。
说起来,段茗嫣的倔强也是随了父亲,互相赌气这么多年,至死都没能再见一面,何其悲哀。
他本意是想让苏小酒感同身受,体谅一个老父亲这些年来煎熬之苦,却不知苏小酒本就是局外人,旁观者清,听了他的话只道:“他若真那么疼闺女,闺女受苦时不搭把手也就算了,这些年却连闺女生的孩子也不管?以前不管,现在孩子长大了,自己可以生活的很好,他为什么又要接回去?”
她是真的有所疑问,但这话听在段承泽耳中,却带了些怨怼和兴师问罪的意思。
他不愿让外甥女误会,解释道:“还不是苏世宁那个狗东西!当年姐姐拼死生下你后撒手而去,他派人往东黎报丧,说的却是一尸两命!这些年来,我们一直以为你死了,你外公每一天都活在悔恨中,直到几个月前,他却忽然传信,说你根本没死,还以你相挟,跟我们讨银子,起初我们都道这是他骗钱的伎俩,便瞒住了你外公,不想他却从下人口中听说此事,执意让我前来调查,哪怕只有一丝可能,也不能放弃!”
几个月前?难道是她刚穿来那会,一段时间没给他寄钱,所以他才写信给外公说出真相讨银子?
不排除这种可能。
苏小酒沉吟一会儿,从他的话中还得出另一个重要的信息:“你说我母亲生下我就死了,那两个弟弟是哪来的?”
段承泽冷笑一声:“据我打探的消息,当初你母亲去世,苏世宁曾跑到她生前做活的地方大闹,称若不是主家地面太滑,你娘亲就不会摔倒早产,主家无奈,只好赔他一笔银子了事,谁想他却嫌弃你是女孩,想要重新娶妻,却因自己臭名昭著,没有正经人家愿意把女儿嫁过去,几年后他买了个外地逃荒进京的孤女,这才有了后面两个男孩,不过听说那孤女很快便不堪忍受这种朝不保夕的日子,孩子没满月就跟过路的商客跑了,苏世宁被戴绿帽腌臜的很,便一直对外宣称她是病故的。”
这下苏小酒对原主更加同情了,娘亲早死,爹爹不疼,姥爷不爱,自小被卖进宫里不说,赚的钱自己一分不敢乱花,都接济了混账老子跟同父异母的弟弟,最后自己死的不明不白,还没人知道,整个人生就两字——悲剧。
心下还有个疑惑,苏小酒道:“可是我上次见到两个弟弟,他们曾提起有个外公~~”
他们娘亲既是孤女,那他们口中的外公应该就是段从金,可他们又是打哪听来的?
苏世宁该不会不要脸到把那些往事告诉儿子们吧?
段承泽冷哼:“说起来那孤女无名无分,连个妾也算不上,他早就把两个儿子过在了姐姐名下,因此俩男孩只知你娘亲,并不知那孤女,跟你一起喊声外公也正常。”
他口气中的不屑太过明显,就苏世宁那样的,还在意什么嫡子庶子?只是在这封建古代,即便是出门在外,嫡子也总比庶子要受尊敬些,又觉得这大概是苏世宁做的唯一一件人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