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世上有许多分离,看似出其不意,其实不过是冥冥之中早有的注定。
只是人们看不清,参不破,想不透,所以一旦面对,势必带来撕裂般的痛。
花园里太阳刺目,简单吃过午饭后,苏小酒又回到小厨房,好似什么都没发生过一般,盘算着要亲手给孩子们做些点心。
洋葱圈,水晶糕,糯米糍,还有今晚餐桌上的主角,冰皮月饼,将需要的食材一一写好交给非染,道:“今日宴上人多,待会你多给我调派几个厨娘过来,不然忙不过来。”
非染捏着清单欲言又止,苍联走的突然,但不管她怎么问,他都不肯吐露一字,只说以后,可能再没机会跟着苏小酒一起进宫了。
他没说的是,也许从此以后,小酒无事也不会再进宫了吧……
苏小酒揉着饼皮,见她站着不动,又道:“还愣着干嘛?去帮我把煮好的蜜豆放凉,再取些芋圆,待会再给孩子们做点烧仙草。”
“……是。”
今晚的中秋宴异常热闹,除了宫中妃嫔跟孩子们,摄政王一家,苏文苏武也被接进来,还有远道而来的绍帝,不过他这次是以探望故人的名义而来,所以并未大张旗鼓。
今日天气出奇的好,一整天里都是艳阳高照,宴席刚好设在琼英殿,这里四处水榭楼台,于酷热中平添清凉。
苏小酒看着眼前热闹的大厅,不知为何却忽然提不起劲,萧景正被摄政王拉着和绍帝一起举杯,她悄悄起身,借着身后花架来到了后院。
走到一处假山旁,她忽然记起第一次见到段承泽时,他就是在这附近跟宁如意说着什么,最后还被两人发现吓个半死。
后来才知,那一次,他就是在宫中寻找自己——哦,不,他寻的,是原主,真正属于大渊的苏小酒。
她摸摸自己的鼻子,想到上午与荣妃的对话,眸色不由黯然,她到底还是出卖了段家。
娘娘以苍联的性命,交换了段家安插在皇宫中的所有暗桩。
她知道娘娘做法是对的,可是从来没想过,有一天,站在娘娘对立面的那个人,竟会成了自己。
更没有想过,当这一切发生时,她竟然犹豫了。
她不是原主,可段承泽却切切实实把她当成自己的亲外甥对待,不管是苍联还是瑞丰钱庄,都是段家沉甸甸的爱护与恩惠。
这场理智与情感的博弈,她终于是愧对了自己的良心。
不知段承泽知道自己多年心血,竟是毁在了他一心一意爱护的外甥女手中时,该是何等的失望痛心。
苏小酒颓然坐在莲池旁边,右手无意识的抚上一旁的石柱,触手凹凸不平,“董钰到此一游”再一次映入眼帘,她慢慢摩挲那字迹,深深叹了一口气。
吧嗒。
一颗小石子滚落在她身旁。
“谁?”
无人应声,苏小酒四处望望,并不见任何人经过。
吧嗒。
又是一下,这次她确定了周围有人,看向假山后宫灯照不到的地方,提高声音道:“再不出来我叫人来?”
与此同时,右手已经摸入腰间,将火枪攥紧,脚下却不动声色往前殿的方向移去。
吧嗒。
声音再一次响起,苏小酒彻底怒了,用火枪瞄准黑影的地方道:“再装神弄鬼,别怪我不客气!”
“哧!小脾气还是那么暴躁,真无趣!”
声音是从假山顶上传来的,苏小酒惊喜的抬头,看着不知何时出现在园中的人道:“十七,你什么时候来的?!”
低头把火枪仔细收好,嗔道:“看到我也不会说句话,刚才我差点就开枪了。”
十七手脚并用从假山上下来,神色恹恹的:“回来好几天了,一直在太后宫里来着。”
苏小酒忍不住捶他一拳道:“那你怎么不来找我?之前听说你离家出走了,我还想着你可能回大渊,结果等了许久也没见你出现!”
十七把手里剩下的石子远远扔进莲池,发出轻微的扑通声,转而问她道:“你又在这里做什么?我看前面挺热闹的,你怎么一个人出来了?”
“啊?哦,我喝了几杯果酒,出来透透气。”
“撒谎。”
十七毫不犹豫的揭穿她道,抱着胳膊道:“跟我还不说实话,怎么,小景欺负你了?”
苏小酒赶紧摆手:“没有没有,他对我很好,我只是……唉,其实也没什么,倒是你,离开东黎这么久,女帝没派人来接你吗?”
“切,她接我就得回去?”十七顿时拉下脸,“我是偷偷回来的,她根本不知道我在哪。”
“你确定?”
“怎么不确定?难不成她还能派人跟踪……我?”
说到这,十七顿时咬牙,他怎么就没想到这点呢?怪不得他故意慢吞吞走了两个月,如意都没派人出来找他,原来她从开始就一直掌握着自己行踪!
瞧他满脸的恍然,苏小酒不由好笑,她可是见识过东黎的实力,不说旁人,但是苍联的身手,单打独斗的话,不管在大渊还是南夏都少有对手,何况他还只是的段家暗卫,那东黎皇宫中,高手更是无法估量。
“你好歹在东黎待了那么久,连自己媳妇儿的真正实力都没摸清?”
十七烦躁的摆手:“我没事摸那个做什么?反正跟我也没啥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