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蔓一眼扫过,准确地在人群里找到了奶奶赵金凤:“阿奶——”
“小蔓!”赵金凤放下手里刮洗的一块生皮,急急跑了过来。
“阿奶你慢点——”李蔓松开老爷子,不等牛车停下,双手一撑车帮跳了下去,迎着赵金凤疾跑了几步,一头扎进了她怀里,“阿奶、阿奶……”
淡淡的馨香,是记忆里的味道。那一瞬间,李蔓几欲落泪。
“哭什么,谁欺负你,不会狠狠地打回去,一次不行,就多打几次,看她下次还敢不敢!”想到季墨雅、想到杨玉莲,赵金凤又气又恨,“季墨雅呢,看我不撕了她……”
牛车停下,小毛将手里的缰绳往段大林怀里的一丢,一边朝平坝上煮肉的大锅跑去,一边笑道:“关起来了。”
“关起来了!”赵金凤诧异地看向被宋逾扶下车的丈夫,“关几天?”
“怎么也得个几年吧。”老爷子看了看平坝上支起的两个大锅,“肉没分吗?”
“分了,一家两斤,集体户三斤。剩下的内脏、猪头、猪蹄、猪尾巴混着酸笋菌子洋芋煮了,生皮制撒,晚上抱坛苞谷酒过来,你带着宋逾请大家喝几杯,谢谢大伙今儿上山帮咱们寻小蔓。”
“嗯。”
赵金凤担心道:“有季志国、杨玉莲呢,季墨雅真能判几年?”
老爷子点点头:“审讯时,边防的米政委、齐军长也在。”
赵金凤心头陡然一松,随之气道:“该!咋不枪毙了她啊,小小年纪就这么毒,小蔓怎么说也是她妹,她但凡念点这两年我们对她的照顾就下不去手……”
“不气哟、不气,”李蔓顺了顺老太太的背,哄道,“为她气着了,可不值!咱得好好的,开开心心的,让她在监狱里每次听到我的消息,都恨得咬牙切齿、嚼齿穿龈……”
满满的孩子气!
宋逾听得好笑。
说着话,几人踏着青石板路,跃过一户户人家,到了自家门前。
山里湿气重,寨里家家户户都是横木垛成的两层茅草房,上楼下厩。
说是厩,赵金凤嫌楼下养家畜,味儿大,天热了熏人,只让放了茅草、干柴和农具,牛栏羊圈围在了篱笆院的左边,屋后是果林、菜地。
垛木缝隙大,夜里寒凉,每家都在堂屋设了火塘,长年不灭地烧着火,火上支着个三角铁架,架上放着个灌满水的铝水壶,咕噜咕噜地冒着白烟。后墙上挂着几样皮毛、长刀和□□,侧边靠墙摆着个厨柜,厨柜上面挂着锅勺,靠近门边的地方支着个小桌,桌上放着几个竹篾编的盘碟,放着几样果子,另一边放着纺车、织机和绣架。
白族女子擅织擅绣,赵金凤更是个中高手,只可惜,不论是小蔓儿还是李蔓对此都没有多大兴趣。
堂屋左右是卧室,白族以左为尊,爷奶住左边,右边一直是小蔓儿在住。
小蔓儿和宋逾婚后并没有住在一起。小蔓儿是心有所属,至于宋逾是为什么,她就不知道了。
左右家里的还有间阁楼,收拾出来,稍一布置,不比下面差。
赵金凤爱干净,屋里的木地板擦拭得千尘不染,几人脱鞋进屋,盘腿坐在小桌前吃口茶,老爷子和宋逾扛着条锄,拎着装满凉白开的竹筒,去田里上工。
赵金凤煮了柚子皮水,李蔓洗好头,拿帕子一包,搬出木桶,好生洗了个澡。
“疼、疼、疼……”李蔓趴在松软的床上,任赵金凤拿红花油搓了手,给她揉按背上的瘀血,这手劲可比护士大多了,“阿奶,你轻点、轻点……”
“轻点能揉开瘀血!”赵金凤看着她发红的眼角,心疼得狠狠一揉她腰窝的青紫,“你说你咋就那么蠢呢,哪儿不跑,往野猪林跑,既然都跑进野猪林了,还不压着她狠揍一顿,出出心头的恶气!你倒好,”赵金凤恨恨一点她的额头,“反被她推进了野猪窝!真蠢!也真够笨的!一点都不像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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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剑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