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光大亮,客栈里人来人往又热闹几层,雅兰公主两人谈起尔妙范比武丧命的事,对明归平道:“明先生不高兴?”
明归平叹气:“尔妙范是我师妹的血脉。”
雅兰公主说:“你师妹还有其他后人么?”
明归平说:“这我却不知道。不过...唉,我另外有个师兄,最后一个后人也已经惨死。”
雅兰公主安慰道:“自古传心比传家长久,传人比后人高明。帝王想要千秋万代,同样是奢望。”
明归平点头。
只是四师兄英君琢的传人,六师妹的...他们在吗?
他们洪炉大冶这第一代大弟子的命运竟然都是悲剧,他们是做错了什么,走到这些悲哀的地步?
明归平胸口沉闷得很,只能自觉去调理。
雅兰公主手指按到嘴角,向上提,“明先生平时再多笑笑,该笑时便笑,所谓上善若水,通情达理。”
明归平点头,“公主说的是。多谢。”
雅兰公主在路上游山玩水,闲情逸致得很,明归平常常的神情严肃,一起时反而像贵族小姐的保镖。
经过水泽之畔,芦花飘扬,明归平听到鸦鸣,抬头去看,空中果然飞着数十只乌鸦。
雅兰公主随之熟悉的看过去:“这莫非...”
不灭斗宫里北冥魔君的黑鸦群,实在留下不好的回忆。
伊睨羽神当即绷紧手臂拉弓,雅兰公主道:“羽神姐姐,莫急,没什么。”
明归平背后拍一下,姬熙阳白衣飘动,微笑说:“小五,是我来了。”
雅兰公主眼睛看得亮晶晶,对伊睨羽神道:“这北冥魔君做人时,倒真是人中之龙,皮相风姿出众得清耀无瑕,超过尔妙范。”
姬熙阳耳闻,淡淡勾了勾唇,含着讥讽。
雅兰公主两人走远,风枭扑棱棱追上主人,避开鸦王。
明归平叹:“大师兄,六师妹的孙子死了。”
“你也听闻了。”姬熙阳说,“尔妙范与人比武重伤,之后死在路上。”姬熙阳淡笑,毫无笑意,“这倒让我对一件旧事起疑。”
姬熙阳说:“尔妙范本来活着,在路上被五行门的孽生子、寒光钰伺机杀死。本来金双清也要黄泉作伴,不过他一个朋友冯虚御风之能了得,把他带走,所以逃过一命。”
明归平愣道:“五行门听命尔氏,为什么对尔妙范下此毒手?”
姬熙阳平静的说:“窝里斗。”
“你如何知晓?”
“尔氏里有魔族安插的细作。”
明归平怔住,脸色矛盾。
“人族魔界势同水火,各自有动作难道稀奇?”姬熙阳勾唇笑道,“黑吃黑罢了,我们干的,与你何干?”
脸上浮出阴谋诡计之色的大师兄。
明归平想到三千年前温润光郎的少年俊雄,没有阴暗处的钟灵毓秀。
如今虽然是相同俊美的面孔,眼神却冷酷世故,唇上虽然含有笑容,笑容却复杂或虚假得多含生杀之意。
明归平移开目光,转而看湖泽水草飘扬。姬熙阳眯起眼睛,也转开脸。
明归平说:“大师兄跟我去‘洪炉大冶’吗?”
姬熙阳说:“我只是来看你怎么样。那地方,不值得我浪费时间。”
他又轻声说:“五师弟,大师兄欠你救命之恩,欠你一命。”
含义颇重,从姬熙阳把克杀自己的羿神弓给明归平时,就是这样的存心。
明归平道:“大师兄就是大师兄,我不会背叛你。”
姬熙阳悠悠一笑,“来日方长。”
明归平说:“大师兄对这世上,原来是没有什么留恋了。”
姬熙阳低沉道:“的确如此。”
权位女人、开疆拓土、称霸于世,对他不过饮鸩止渴,他珍重的早就全部失去。
姬熙阳淡笑:“你也看出我过得没意思。”
北冥魔君说他苟且于世,世上人该如何说自己?
明归平道:“大师兄还是大师兄。”
姬熙阳笑摇头。
他们走走谈谈,姬熙阳说天下大势,也谈武功。
雅兰公主两人在下一个城池前站着,雅兰公主叫道:“来!这里正在过节!”
雅兰公主兴冲冲招来他们,城中正是五颜六色的游街,敲敲打打,一派欢乐繁荣。
最热闹的地点搭着角斗戏台,两个大汉赤着一身油亮肌肉,腰缠大红大绿大黑,戴着英雄和魔怪的面具比斗角逐。
伊睨羽神见男的袒胸露背,皱眉嘟囔,“有伤风化。”
说完偏有公子少爷瞧上伊睨羽神飒爽英姿湛湛亮丽,前来攀缘搭讪。
雅兰公主哈哈哈哈笑个不住。
她说:“我请客我请客,咱们酒宴聚会,今天随这风俗畅游,收了苦大仇深。”
酒楼上找个最好观游街的地方,雅兰公主酒量颇好,提了行酒令不成就卷起袖子划拳。
雅兰公主反应迅敏,明归平出什么总是被她预判和诱导,一直输,姬熙阳在一旁抱臂微笑,只喝酒。
雅兰公主说:“明归平,你说你欠我什么东西?”
他愣了一愣,不知所谓。
“有样东西是我拿到的,先由你照管,那是何物?”
明归平取下羿神弓,“你要收回?”
雅兰公主睨视扬眉的姬熙阳,笑道:“魔君给你撑腰,不敢不敢。”
她接过羿神弓看了看,忽然一箭射中姬熙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