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道重清,明归平回去看望赖翔,见有布衣农人推着载有米粮的车来,宫虚度道是星宿海的农户,按季来交租。
收租那弟子正冷厉斥骂老农,见明归平过来,马上换上春风般的微笑挥手说:“这一季洪炉大冶做善事积功德,不够数的就算了!还不快谢!”
菜色的佃户感激不尽,赖翔远远在轮椅上望着,冷漠的面对曾经相同的农人乡亲,领首交租的老农夫也不敢看他,只有一个年轻男子叫道:“赖叔叔,听你的话我已经把宁叔叔的坟修啦。”
赖翔面色略缓,说:“我家床下洞里的钱你拿去。”
男子哭丧道:“不了,宁贞叔叔死的时候,我只和大家一起看着...”
洪炉大冶修士的脸骤然拉黑,老农夫打年轻男子一巴掌,要拉扯他走。
明归平皱眉留意说:“怎么回事?”
宫无主道,“明祖宗,洪炉大冶有过一次动乱,当年已经被英梦掌门平息了。”
洪炉大冶门人一个看一个,竟各个找借口要走。
明归平问赖翔:“怎么回事?”
赖翔冷笑:“靠地地贫,洪炉大冶要建好地方玩乐,饿死的人多,活不下去,造反。”
宫无主阴险的瞧赖翔一眼,狡猾道:“是死去的英梦门主一手解决,我们只听说起首的是宁贞,为维护洪炉大冶安定,英掌门处死了宁贞,把动乱平息下去。”
明归平沉默片刻,缓缓开口:“当时全意门少门主尔无穷在?”
宫无主脸色微变,“在,在。”
明归平说:“在洪炉大冶大兴土木来享受,是尔无穷的主意。”
宫无主汗出,怎么这种内情他也知道!
“处死宁贞,是英梦(幻)的主意?还是尔无穷逼她?”
宫无主含糊道:“这我就不知道了,小师妹活着时,尔少门主跟小师妹蜜里调油有好一阵子。”
“罪责缘由全推到死去的前掌门身上。”明归平闭目,“你们就如此确定她完全身死消陨?不能和你们对证?”
宫无主脸色大变。
明归平沉声说:“当今洪炉大冶没人可用,给你们改过自新的机会,是让你们自救。”
早晨时辰一到,不论天黑下雨,明归平都把人抓起来练功,这代弟子底子实在太差,又多是纵容欲望伤空身体之辈,如此不能向上发展,明归平喝令他们练基本功重修身体,板着脸负手巡视,这些弟子们再不济也比当年迟钝笨拙的小师弟要强,他有这份耐心。
光原之上天瀑之下响起稀稀乱乱的诵经之声,明归平反复纠正,却总是听得错乱歪曲,有人渐渐无精打采,怏怏苦痛了面目,悄悄掏出一个药瓶,被明归平一把拿住。
他看到熟悉的粉末,异常的芬芳钻入鼻窍,入目一切似乎都令人满意,心意似乎舒适满足得困懒。
明归平青筋暴起。锁链作响的牢笼,红衣邪魔的亵渎重归心中。羿神弓箭光飞出刺穿那人双腿,那弟子跪倒叫一声“明祖宗!”拉回明归平理智。
他将六净散药瓶捏碎,吼道:“这迷药何来?!还有多少人用这西渊邪药?”
弟子惊吓道:“是、是西渊魔界的药?”
明归平活阎王似的瞪那跪下的弟子,弟子湿了裤子,当即供出长老司芳涯。
平时吸食西渊六净散的弟子竟有大半,有些不吸的消沉人物,也只是因为以前吃六净散已经倾尽资本,再买不起而已。
明归平气得七窍生烟,大骂道:“你们吸食六净散,功夫修为就再难进步,全为迷药之主掌控!再练功有什么用?先戒去迷药!”
刑律堂的人将所有吸六净散的人全部抓去,黑压压的一片都走了,司芳涯哆哆嗦嗦的来领罪,被明归平一手捏住功脉之处。明归平冷笑:“司长老,你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你的性命就在西渊魔头手上,他一出现你便会追求他为主,西方魔界若对洪炉大冶不利,你这长老先行叛变!司长老,你又将六净散往门中传播给门人弟子,魔主一出,他们全部沉迷甘为魔奴!你的命既然已经握在魔主手上,不如我先杀你!”
司芳涯痛哭流涕,抱住明归平的腿,“明祖宗,我只知道六净散极好受用,不知道它还有这作用!祖宗救我小命!”
明归平气道:“你这等人当长老…洪炉大冶无人!无人!”
司芳涯被明归平捆住扔去刑律堂,回顾光原剩下的稀稀落落的弟子,寒光钰乘冰剑经过,臂上戴丧母的麻布,鄙睨光原的散众,发出一声轻蔑的笑。
明归平眉头拧得深重,“我说的功课你们要照做,智士门中风气多端得枝末下流,泛滥得混乱矛盾,不要自欺欺人!散了!”
明归平气得在光原上重重跺脚,忽然光原外有人影晃了晃,明归平说:“谁?”
声音传来:“明先生,是赖翔。”
明归平消下气过去道:“翔儿怎么来了?光原离经纶重楼远,你不便远来。”
他见不止赖翔,从星宿海来交地租的年轻男子也在,像之前见的佃户一样,见洪炉大冶的修士主子们就畏惧的佝偻身体。
赖翔说:“这小子好奇修士,求我带他来看看修士怎么修行。”
那年轻男子跪地,“老、老祖好。”
明归平眉毛一跳,扶额道:“刚才他都见闻…唉!”
赖翔垂目悲伤道:“怪我年轻时还很想做洪炉大冶弟子,便总是对这小孩子说,他也记住了。”
明归平安慰道:“翔儿信五叔祖,我一定还你一个好洪炉大冶。”
赖翔惨笑:“那我也没有机会了,我这瘫痪的废人不遭明先生嫌弃,也不过熬日子,还能有什么作为?”
明归平说:“就算我一时找不到还你好身体的法子,也会教好你孩子、赖氏的后人,足你们回归之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