尔画蛇自认一直冷漠而理智。
年少以女子身份和上官德相处时,虽有颦笑含情,后到幛帏中的欢好,心内却清醒得刻薄无情,站在局外看着猎物的反应,实验女子的能为。
往后上官大君温柔脉脉的目光便再没有在自己身上更改过,而尔画蛇早已经觉得男女之间索然无味,愚蠢至极,心内冷硬成铁石。
他心既是尔氏宏图,全心运转全意门,他心唯有利弊二字,他心既在天下。
然而看到飞飞女子的身体之后,尔画蛇第一次失去理智。
飞飞由他一手培养出来,武功高、是人魔战场上相当可用的力量。
他亲手带飞飞和各色要人相交,为飞飞拓开人脉。
此刻,把人留下来给尔氏,还是留下来给自己?
不!这么说…
要武者飞飞,还是女人飞飞?
如何选择本是显而易见,从大局而观,哪个世家会嫌力量少?然而尔画蛇第一回起了私心,浓烈得不可抑制。
要这个女人。
而且尔画蛇极为恼怒。
在鄙薄和漠然女子之后,被这个女孩戏弄。
这个女孩,竟能戏弄他。
用什么?她的认真和忠诚,生机和纯贞,乃至天赋和耐力?
他被耍了!
在北冥魔界外的古战场上,在大战的争杀前,他掐断一份尔氏的力量,藏进私人的袖中。
尔画蛇的手指按在赖飞飞脖颈上。
“你...竟敢骗我。”
尔画蛇稍加施力,这重伤的人就可以消失。尔画蛇手指停留片刻,移到赖飞飞恍如熟睡的脸上。
尔画蛇静默得融进黑暗长夜,良久之后,古怪的笑出一声。
“飞飞,你是男子,恐怕‘知画’不久就要现世,然而,不知你喜好哪种性别。”
尔画蛇眯起眼睛。“不过你是女子,更好。”
可恨心动。
经年不知情滋味,心如坚铁,一日忽至,来势汹涌。
赖飞飞醒来时,鼻中魔血的腥味已经消失。
她不在浑浊暗沉的古战场,她在海天明丽的万川千岛。
潮声入耳,她看到坤心宫前的漩涡。
赖飞飞惊得浑身冷汗,她在做梦?
她咬自己一口,真的痛,然后看到身上穿着轻软精致的长裙。
她抬头看到尔画蛇坐在案前,面前的一碗汤正氤氲热气。赖飞飞吓得魂飞魄散。
尔画蛇冰冷道:“回来了,飞飞。”
赖飞飞久违的胸前轻松,没有裹胸布缠缚,然而却更加气闷和心悬。
“师父…我,我…
门主审视她,递来那碗药。
尔画蛇平淡道:“私逃坤心宫,欺瞒全意门,飞飞,你应该被处死。”
纱帘飞动,窗外潮声阵阵,赖飞飞端着那碗药,在尔画蛇眼前泪流满面。
赖飞飞双手颤抖得利害,药水溅得飞出碗去,尔画蛇皱起眉。
她听到师父声音和缓下去,“飞飞,你说过听我的话。”
赖飞飞放下药碗,跪下床抱住尔画蛇的腿哭求。“师父,飞飞隐瞒性别是有苦衷,不这么做我不可能见到师父,不会做师父的亲传弟子…”
“不错!”尔画蛇冷厉道,“不骗我,你见不到本门主!”
赖飞飞紧抱住尔画蛇得腿不肯撒手,见师父满面怒容扬起手来,她闭紧眼睛等待被打,师父没有抽打神鞭已是幸运至极,而那巴掌似乎也没有打下去。
尔画蛇收回手,本以为会看到赖飞飞感激,却看到她呆呆看着尔画蛇收回手,脸上露出恐惧与苍白。
“不不,师父,我是女孩子又有什么关系?”赖飞飞颤声说,“不要像你们教坤心宫女修那样,不要这么对我,师父,我是刀修,是真正的武者…”
尔画蛇皱眉,“你想被打?何必当贱人!”
赖飞飞说:“弟子有错,自当受罚,所做失误,自当受罚,无能误事,自当受罚!为什么宽容我?飞飞并不是要人怜悯的残弱之人,飞飞懂道理!”
赖飞飞松开手,规规矩矩的跪到后面,低头说:“飞飞错了,求师父带飞飞回全意门…”
地上绽开几点湿痕,女子揉眼睛,双目通红。
“本门主收过的弟子,终究不是你哥哥。”尔画蛇冷道,“把药喝掉,恢复乱用药改掉的声音。”
赖飞飞指尖发凉。
“师、师父还带我回尔氏吗?”
尔画蛇面无表情的注视赖飞飞片刻,开口说:“你在坤心宫成为顶端名流,我亲自来带你去尔氏。”
“在坤心宫学舞乐文艺?跟弟子在全意门练功有什么关系?”赖飞飞低头想了想,心底微微期盼道,“师父有任务给我?”
尔画蛇冷笑一声,“哦?你还想做什么?”
赖飞飞天真的笑起,说好话求情:“飞飞想一心跟着师父。”
“一心…”尔画蛇眯起眼睛,“宁贞在什么位置?”
“师、师父。”
“那时云走是什么?”
“不是那样!时大哥很义气…”
尔画蛇烦道:“够了!”
赖飞飞战兢噤声。
尔画蛇抚摸她的头顶,手指拂过一头秀发,淡淡说:“做到坤心宫宫主,回到我身边,便有此一天。”他说:“你的家世背景,实在低贱。我在给你机会成全自己,不得辜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