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修捏着她的脸打量揉搓:“从不保养,这晒斑还能去掉吗?啧啧,这不好看的老茧,蠢姑娘!”
又有人说:“美人在骨不在皮,她以后是个耐看的。”
赖飞飞说:“我家里是武脉,自来力气身骨不错的。”
众人听了相视而笑,好像听了句不相干的笑话。
“女人强了,倒不好找男人了,傻瓜!”
她被分到杂役一般的下等弟子之中,而伺候着的师姐,又因为公主夸她的一句她的美在骨,而不快的欺负她。
新鲜之物若不得蒸发、不得流动,便要生出异味和菌腐,赖飞飞也不知晓女修们被或明或暗的百般限制在坤心宫这一块,以及女人为男人的成就和繁衍后代服务的方寸里,便也生出许多你我之间的阴暗心机和是非手段,内斗他斗,全是在沉闷的闭塞一隅中争执空间而来。
她没想到自己跟随的师姐有那样多的花样来折磨为难她,师姐的衣服坏了便要她也不好过,撕坏她的衣服、她和爱慕师姐的公子说过几句话,第二天用过妆粉之后脸上便长了发脓恶臭的癣,被隔离好久,出来时看到师姐还是时冷时热的和爱慕的公子来往,说出的话从来不知真假,喜怒无常没有重心、师姐和同门过不去,就一定叫她站队,不论对错而论你我,大弟子们互相之间安插自己的人、别人的人,探听事端、抓时机、促成时机,都有千百个心和法子,口蜜腹剑,笑容盈盈或似乎漫不经心的说出背后打压或毁掉别人生活的话语,看来是一片灿烂美好、养眼炫目的莺燕花园,男人满意自得的舒适天堂、红楼绮梦。
师姐在屋子里翻着流行的话本,赖飞飞麻利的打扫完卫生洗好衣服,见今日师姐心情颇好,无意给她加活,赖飞飞是活泼性子,探头看了看说:“师姐,看男人戏的话本子?”
师姐嗤笑的翻着男人的戏本子说:“这里面一二三四...许多个女人,最后一起说:‘我们爱你,割舍不下对你的感情,愿意一起嫁给你,生儿育女服侍你一生。’若是女子为尊,我也愿意后宫三千美男,听说女子为尊的女帝国...”
赖飞飞道:”有几十个老婆还是几十个老公我都不知晓,但是人多了闹的也多吧!宁哥哥说过要别人都牺牲自己为了一个人,本就不合正常,这样能得到心服安稳?“
师姐道:”哼!不‘温顺安稳’,有宫规家法治你,‘倾心八十四态’又教你怎样做?你能说出这话,我看是早死的命!你那宁哥哥也是吧!”
赖飞飞气怒,一拳打到师姐脸上。
时云走被女修笑容相迎的带进坤心宫里,看到脸上挂着指甲抓痕、被打成猪头的赖飞飞在哼哧哼哧的弯腰除草。
“哎呀!飞飞你...唉!我就猜到你这性子太平不了。”时云走说:”飞飞,我来送你件好衣服。“
赖飞飞说:“送我衣服干什么?”
时云走说:“你好看些能改变境况,送你刀可没用。”
赖飞飞气呼呼道:“平白要你东西干什么?我可不跟你来回作怪,我寇大哥是个好汉子,真心对我,我不喜欢他,就不会做欠他的事。”
说着赖飞飞含着泪水,又用脏手揉着抹尽了。
时云走说:“唉,飞飞,我也是小地方讨了关系辛苦被才选进全意门来,排外欺负新人的弯弯道道我怎么不知道?”
赖飞飞摇头,拔着泥地里的乱草一边呜咽的说:”我哭不是别人对我怎么样,是在这边学本事。学医不是我想走的路子,昨日尔氏的人来教武功,放得宽了又宽的呵护哄着,我等着这全意门的厉害师父盼了好久啊!学姿容艺道最严格!繁繁琐琐占了大半时候,平日也做不得多少其他的事。“
时云走更把那衣服递到赖飞飞前面,笑说:“傻姑娘,姿容艺道怎么没有用?你做不了的,可以让喜欢你的人做。别死脑筋。”
赖飞飞摇头:“我是代我哥哥来学武的。”
时云走说:“你又死脑筋,想学绝世武功,可以做绝世强人的妻妾,一样也能学武。”
赖飞飞问,“我就不能堂堂正正做刀修吗?”
时云走说:“尔氏传世的法宝便是焚和刀,如今在老祖手里,要不要来全意门看看真正的刀修什么样子?”
赖飞飞眼睛亮起。
时云走笑:“我是尔氏的人,带你出坤心宫她们不会阻拦,走吧。”
赖飞飞问:“这套衣裙哪里来的?”
时云走笑:“也不是我破费,织姬夫人生产之后进补得身体发福,旧时衣服穿不了,顺手给你了。”
赖飞飞一揉脸,抹了一手的泥,气道:“我不要她的东西!拿走!”
赖飞飞去报跟时云走出去,师姐正闲闲的和一个女修说话,嘲讽赖飞飞道:“不过是全意门的灰衣低阶弟子,服侍一个小妾,搭上了又算什么眼光?”
另一个女修捂嘴笑:“让她先练练手吧。有用处的男人哪里嫌多?”
赖飞飞跟着时云走到象牙铺路的全意门,见到白锦衣的内门门人,衣容端整高级,或贵或强,修为散出的气势远超凡俗,在外也都是名望有能之辈。
时云走是灰衣的低阶弟子,避开大道走偏旁的路,对赖飞飞小声说:“练武场在那里,跟我去看看,安静不要多说话。”
赖飞飞连连认真的点头。
进到习武之地,看到尔氏的男人真正练武的样子,正有几场比试,拳拳到肉见血,眼中只是敌手,实在的修罗之意,没有侥幸姑息之情,不轻武道、不折武心。
和在坤心宫哄孩子调情似的教武功天差地别。
高台上坐着一个白锦衣金腰带的英俊男人,五官精致锐利,抱着一个拿冰剑的孩子,冷冷注视场上比试,周围的全意门人恭然无语。
时云走笑指那孩子:“飞飞,那就是我们的剑修二公子,门主多在乎那孩子?亲自带走培养。”
一个女弟子走进场内,赖飞飞微微激动道:“时大哥,那是个女弟子!”
见那女弟子跪下端茶送给那冷俊男人,送上一件外衣给小寒光钰挡风,尔门主抿口茶,淡漠的放回去。女弟子托着茶又走了。
时云走说:“有女弟子,她们也多是端茶送水做些内勤内务、还比如当大夫或是专精的格物之学超过别人,全意门养着她们,多半是文职,数量也少。”
赖飞飞怔然转头看打得地动山摇的男弟子们,说:“赖氏在洪炉大冶被英掌门他们瞧不起,没想到在外面,我因为是女的也被瞧不起。”
时云走笑:“谁敢瞧不起女人了?光钰小公子不就是女人生的吗?绕指柔拨动千斤钢,女人可厉害着呢。”
赖飞飞说:“我知道你说的哪里厉害...但我要当大武者!”
时云走向来是个机灵人,顺着玩笑说:“好了好了,大武者飞飞。”
时云走闲聊:“你看了当下流行的戏本子没有?戏本子里再厉害的女人,从可怜到可敬,哪有不靠男人的呢?”
赖飞飞一时语塞。
为什么呢?
时云走说:“就说你死心眼,脾气不小。”
他们谈了几句,远处尔门主皱眉,俩人被尔氏人呵斥清走。
赖飞飞离开武场时回头看一眼,看到最终胜出的武者跪服在门主脚下,而那冷漠的尔门主数刀将他砍倒打败。
他是最强的。
见识过实打实的武斗,赖飞飞的心就再不能平静,回到坤心宫穿上累赘的长裙练妆容歌舞时频频出错,被师姐和师父指责打骂,也不见长进。
一夜月黑风高,赖飞飞一身男装来寒氏墙角找时云走。
“我要进尔氏当弟子,学本事!”
时云走震惊。
“飞飞,你胡搞什么!”
寒家的贾织姬正在房中听长子寒山远背书,寒山远见时云走惊慌进来,对母亲耳语几句。
贾织姬惊讶道:“飞飞妹妹...要拜进全意门?”
“回夫人,是当男人进去!”
贾织姬不能理解,想了片刻,叹气说:“她不肯来见我,又不要我的衣服,我总要帮着些故人。”
时云走说:“小夫人的意思是?”
“我说动老爷,把赖飞飞收进全意门。”
时云走说:“她在坤心宫入过籍,如今男装,可不能用原名进全意门了。”
“改了叫什么?”
“赖翔。”
寒山远见母亲将书落到地上,失了半晌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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