赖飞飞披着毛斗篷，绑着绷带的手捧着宁神养气的热茶，在梅树下静静观雪，一言不发。
尔画蛇默然注视良久，拿出武宗宗师尚鹰扬传下的破敌刀。
赖飞飞的眼睛立时明亮若雪光。
“新刀！”她欢喜无比，伸手提起巨大的破敌刀，刀啸传出，肃动风林。
赖飞飞挥刀，回风舞雪。
她踢掉鞋袜，赤着双足，刀光作伴中如同桀骜自由的精灵、腾飞于高空的苍鹰。
尔画蛇凝望不语，木灵焰报喜：“门主，赖飞飞拿刀自如，看来功体没有衰退。”
尔画蛇阴沉：“若非灵力外泄发热，为何要脱掉鞋袜？”
话音一落，刀光停住，赖飞飞倚着刀，困惑的看雪地上冒出的血梅，一朵、两朵，凄艳绽放。
她摸到鼻子里流出的血，到口中开始溢出血，到眼睛，到耳朵。
破敌刀倒在地上，沉重的拿不动。
尔画蛇轻声说：“飞飞，过来。”
他擦掉赖飞飞脸上的血，拿出药丸，“吃了，止血。”
赖飞飞照做，笑：“谢谢宁哥哥。”
尔画蛇闭目片刻，开口说：“飞飞，我要废掉你的武脉，保你性命。”
赖飞飞睁大眼睛，泪水混着没有擦尽的血水从脸颊滑下。
赖飞飞说：“怎么能废掉我的武功呢？师父竟然开玩笑，哈哈哈。”
她的表情忽然激烈，“不要碰我，男人！走开！”
赖飞飞退后，“尔画蛇，我恨你，我恨你！废掉我的武脉，赖飞飞一辈子诅咒你！”
赖飞飞崩溃哭道：“门主，武脉是我天生的，怎么能也被你拿走？不要碰我！别过来！”
尔画蛇平静的说：“在我身边，你不需有灵脉和武功。尔氏的灵宝足够养你。”
“门主当然无所谓！不是你的武脉！”赖飞飞恨道，“你只要磨死我罢了！”
尔画蛇正要发作，看到赖飞飞转头跳进冻结的湖里。
木灵焰眼前白影一闪，门主已经跃入湖中，顷刻又孤身上岸，手臂上是血淋淋的咬印，咬得极深。
尔画蛇双目充红，恨不得当场掐死赖飞飞。
木灵焰扶住门主大声道：“师妃自尽跳湖，救人！”
大雪盖岛，千里冰封。
赖飞飞在黑暗的冰窟里浑噩哆嗦，模模糊糊听到一个温柔平稳的女声说：“寒气已经抽出来了。”
有人长舒一口气，一个坤心宫女修的声音赞道：“她这寒症反复发作有不少回了，今日真是感谢凤栖道友把这症结根除。师妃妹妹不用再受这苦了。”
另外有人说：“所幸凤栖道友还是女的呢，姐姐不知道平日男大夫过来，师妃像进地狱一样的闹腾。”
“咦？为什么？”
坤心宫众人又不说话。
赖飞飞脸上一暖，是一只洁净的手拿暖湿巾轻轻擦拭她的额头。
那个女声继续说：“不止是寒气，我发觉她的灵脉也有滞涩之处。”
“凤栖姑娘说得好听，何止是窒涩，有的灵路都衰死了!”
凤栖笑：“在贫道极北地无香宫那里，寒气入体不算大症，灵路枯萎也只是堵住太久，疏通再细心细养，激发功体天生的自愈之能即可，没有衰死一说。”
她话正说完，看到那昏迷的姑娘睁开亮晶晶的双眼，目不转睛的对着她。
赖飞飞看到一个高挑的素衣女子，温柔含光，眉眼清澈，气息干净得端正，赖飞飞从未见识过这样的女子。
坤心宫人道：“师妃师姐好了么？”
赖飞飞直直的注视凤栖，“那灵脉变坏往后的疯衰之症，能解吗？”
凤栖诧异道：“灵脉变坏的功法？应是内外失衡，涸泽而渔才会如此。”
赖飞飞沉默，一会儿大声说道：“滚，都出去！”
坤心宫弟子早受这混世瘟神荼毒很久，知道赖飞飞难相处的臭脾气，眼神都不用交换就走出去。
凤栖虽然讶异，但她是初来坤心宫的外客，看看也随同大家，并不说什么。
她的袖子却被病床上的女子拉住。
赖飞飞咳嗽着撑起自己，“姐姐留下来，赖飞飞有话指教。”
凤栖微笑：“指教不敢，坤心宫和无香宫系出同源，凤栖入世云游，所以特来拜访。”
赖飞飞擦掉嘴边咳出的血：“哼！你还能四处游学，我连这房子都出不去，还不如跟哥哥一样瘫在床上，脚长也了是白长！”
凤栖听这女子言语尖刻酸利，似是心有愤愤不平之事。
赖飞飞抓住她的手更紧了，阴郁的说：“他们说我练武宗功法走火入魔，不是疯傻就要早死，除非提前废掉灵脉。姐姐看我还有救吗？”
道姑思索片刻，宁静道：“我师父说武宗功法没有问题，拔除根源是个办法，但也偏于决绝，代价太大。道友似乎久受负面心绪拉扯，五行流转与灵路都不得正顺，便是走火入魔的缘结，而且武宗功法是刚强一路，必须有厚实之基承载，否则便要自伤，所以必须和能调和容纳的内功配合。”
赖飞飞听了安静无声，凤栖以为她可能没有听懂，又解释几句，赖飞飞说：“我不是处i子之身了。”
凤栖一怔。
赖飞飞躲进被子里，遮住脸上的神情，“我听说无香宫是无情修净元的，姐姐提的调和的内功…也是跟我这种凡俗的人干系不了吧。说了也没用。”
她听到道姑温和的笑了一声，从黑暗的被窝里抬起眼来看她。
“妹妹是对我们有误解了，寡欲也是消是非之源。”凤栖道，“比如财能招盗、色能招yin，盗yin皆能残生害命，无情道人所以不能贪财好色，远离灾祸之因。”
赖飞飞问：“姐姐修为很深吗？功夫如何？”
凤栖微笑没有回答，而是说：“师父说武宗功法以斗气为锋，意有所指，业有所成，因此容易累积伤患。无香宫的‘无心’心法应该可以化去武宗功夫的消磨到反噬。妹妹依我认真去练便能恢复正常，不至于疯衰暴毙。”
她看到那姑娘激动万分，抓住了救命稻草。
赖飞飞正是高兴，忽然阴沉道：“教我心法，你…要什么回报？”
凤栖认真想想，说：“贫道入世来一路参访各色法门与功法，开放眼界，一路总结其优异之处，听说妹妹武功最好，为我审视，做我助手如何？”
“你…你是一路游学修行？”
“对。”
“你一个，女人吗？”
“啊？”
“你不用讨好别人？”
“妹妹是说礼仪和风俗规则？”
“哼！”
“…”
“路上有人看上你，对你起坏心了吗？”
“不曾注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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