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眼里蓄了泪,这回是真真吓哭了。
梁寒满口的白牙都要咬碎了,拳头握得嘎吱响,寒声问她:“搞什么名堂?”
见喜不敢看他狰狞的面目,直挺挺地躺回去,想揉揉他腰腹,可手伸了一半愣着半空。
豺狼的肚子能摸吗?嘤。
她赶忙把手缩了回去,委委屈屈地在一旁寻找,一边带着哭腔道:“这不是您赏我的苏禄国珍珠嘛,我稀罕得很,日日都在身上揣着,连睡觉都塞进兜里……”
梁寒真真是极力隐忍才平息了胸腔的怒气,眼里窜着火,阴着脸哼笑:“我的错。”
她呜呜咽咽道:“别、您别这么说。”
手掌毫无章法地往他身边捞过去,心里怨怼这床单的缎面怎能如此光滑,那珠子究竟滚到什么地方去了。
“您要不抬一抬?”她有些急,试探性地提议。
堂堂掌印怎么会任一个小丫头摆布,他自然卧着不动,如同一尊冰冷的佛。
她沿着两人中间的罅隙,一寸一寸地寻,一寸一寸地摸索。
慢慢地急不可耐,也没听到叮咚落地的声音,想来还是在这床上,可怎么就找不见了呢!
迷迷糊糊摸到个冷硬硬的边角,她把指尖塞到他身侧。
从他肩膀一路长条划下去,慢慢至腰间,嘴里嘀咕着:“按道理说咱们躺着的地方,缎面会凹陷一些,这珠子应该是在这附近没错。”
梁寒面沉如霜,语气中有些不耐:“一个珠子罢了,丢了就丢了。”
见喜说那不行,“这是厂督头一回送我东西,往后即便还有百件千件,都不如这一颗更让人挂念。”
梁寒冷笑一声,还想要百件千件,胃口倒是不小。
手指隔着一层薄薄的蚕丝中衣,滚烫的温度自指尖蔓延开来,随着她手下每走一步,都勾连起绵延的热浪。
和她平日熊抱的感觉不大一样,那是笨拙的,紧实的,不带喘气的。
可今日好像不同,分明只触碰指尖大小的地方,却好似百爪挠心。
尤其是在这黯淡无光的夜,他能感受到她指尖的柔软圆润,指甲剪得整整齐齐,从他中衣上划过时轻微的嘶嘶声,那种细细碎碎的触碰每一分,每一寸都无限放大,无比清晰。
人总不能在一棵树上吊死,这边寻不到,她又转换了阵地。
抬手从他胸前掠过,手指停留在左侧腋下,重复着方才的动作,一路往肋骨下寻找。
她好像有些沮丧,又着急,可是在他身边并不敢太过肆意妄动,手上稍稍重些,就能立即反应过来。
可分明放缓放轻之后,那种酥酥麻麻的痒,让他的忍耐几乎达到极限。
见喜极力忍住想咂嘴流口水的欲望,认真地在心里默念找珠子,不是厂督的身子,默念默念着,珠子就歪曲成了身子,好绝的身子……
啧啧,厂督这身段,这窄腰。
触手就像一块冰冰凉凉的玉,慢慢在她指尖回暖的感觉,便如寒玉生温,妙不可言。
再往下时,梁寒忽然目光一凛,当即攥住她手腕,咬紧后槽牙:“找死?”
见喜猛然回过神,吓得一头躺倒下去,后背心结结实实撞到一个圆碌碌的东西,那处的肌骨登时撕裂般的疼痛。
她痛得嗷嗷叫唤,眼泪当即夺眶而出。
见喜艰难地伸手到后背,将那颗万恶的珍珠摸出来,泪眼盈盈地“哎哟”一声,嘟囔着嘴道:“祖宗,这珍珠快把我背脊骨压断了!好疼啊。”
黑暗中沉默良久,一只有力的手掌忽然将她往身边一带,毫不拖泥带水,容不得她动弹半分。
冰凉的掌心覆在她后背,而她半张脸贴在他胸口。
后背的剧痛在这霜寒雪冷的安抚中,好像在缓缓减轻。
她在他胸前呵着热气,连带着他衣襟随着这点热气,轻微地抬起又落下。
她分明不是故意,可这大喘气好像就是止不住,像跑了三里地,身子跟着心口起起伏伏,比往常严重不知多少。
以往她也抱着厂督,甚至比这抱得还要紧一些,可是脸颊不会这般火辣辣的,身上不会有这么烫,脑袋里不会嗡嗡乱叫,心脏不会往嗓子眼儿跳。
这都是什么奇奇怪怪的病症,谁来救她,呜呜呜。
身上的暖炉烧起来了,梁寒自然不会毫无察觉,很快沉了脸,嗤笑道:“你这蠢货,身子还能自己加热?”
见喜吸了吸鼻子,倔强道:“我可能是病了,往日不这样。”
她小心翼翼地抬起手,从他胸口盖过去抱住,便开始在他胸前唉唉叹气。
手指倏然掠过一处凹凸不平,她轻轻压了压,好奇道:“厂督,这是什么?”
没等他回答,她已经用小指轻轻挑开一截衣襟,月匈前露出一块早已落痂的伤口来,不大不小,有她拇指头那么宽,却像是极深的样子。
梁寒没有多说,只道:“早年间受的箭伤。”
见喜吓得睁大眼,好奇地抚摸那处,“谁敢伤您啊?”
他抿唇不言。
这伤落在心口下,若是再偏半寸,他约莫能当场毙命。
可他并不后悔。
这一箭是六年前替皇帝挡的,也让他从此在皇帝面前得了脸,从一个卑贱如泥,人人都能踩在脚底的低等宫人,一跃成为皇帝身边的红人,伺候在御前,有了读书、习字、练武的机会。
那时的皇帝初登宝座,却受内外压制,处处掣肘,无人可信,尤其在太后和魏国公面前只能唯唯诺诺,明哲保身。
太后无子,娘家却势大。
“不过就是个贱婢所生的竖子,今日哀家能将他扶上帝位,来日就能把他从龙椅上拉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