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月凝慵懒的仰起头,脸颊红彤彤的,“三叔跟我讲过,有次他戍边归来,我一见他进府门就跌跌撞撞的过去抱着他,一直不肯撒手,席间三叔拿筷著沾着些许马乳酒喂给我,然后...”
“然后怎么样了?”薛明绩笑着问,将杯中秋露白饮尽,又替她盛了碗汤放在面前。
裴月凝仰着头咂吧咂吧嘴像是在回味当初的味道,突然撅起嘴双手摊开,“没有然后了,我再醒来的时候三叔都不见了,听说席安说三叔还被爹爹臭骂了一顿。”
那是她第一次喝酒,马乳酒的味道她已经记不清了,只是记得淡淡的甜味儿,还有三叔一脸胡子爽朗的笑容,那时一切都很美好。
“也就大哥能管得住三哥了。”薛明绩爽朗的笑着,听她讲述着自己不知道的往事,还有几分向往,那时他没遇到裴戟,也不曾与他们结拜。
一阵强风吹开了半扇门,裴月凝跑去关门,院中树叶被吹落一地,更像秋风萧瑟。
同样破败的还有钱府,大门敞开,家丁婢女都卷了钱财做鸟兽散,空无一人。
此时的钱府已经败落,无人愿意与他扯上关系,就连往日的有生意往来的客商也都落井下石,将钱家府内所有值钱的物件搬空,人去楼空,偌大的宅院在黑夜中更显阴森。
一身紫衣的男子迈入府门,腰间挂着一个木牌,微风吹拂而过,木牌下的流苏随风飘荡,男子挺直了背不慌不忙的走着,冷眼旁观钱家的一切。
及至内院,能听到钱士铭的哀嚎声越来越大,“你们这些畜生,丧尽天良的畜生啊...”
男子冷笑一声,他也配用这话来骂别人,一脚踢开钱士铭的房门,吓得钱士铭立马住了口,生怕又是那些强盗来偷他家的东西,死死地抱着怀中的织金软枕,这是他现在唯一还算值钱的东西。
男子走到房内,钱士铭借着月色才看清楚来人,仍在床榻上哭诉道:“崔掌柜,您一定要帮帮我啊。”
崔乾见他用两只手匍匐到床榻边,双腿一动不动,掀开盖着下半身的被子,鲜红一片,甚至一股腐烂的味道袭来,崔乾皱了皱眉,将被子落下。
官府没收了钱家的财产,将人打了顿板子抬了回来,听到消息所有跟钱家有关系的人,都趁着钱士铭不在家搜刮财物,今日的下场比当初的裴家更为惨烈。
“崔某如何能帮得上钱公子?”崔乾环视空洞屋内,什么都不剩下,真真是家徒四壁,哪怕连盏照明油灯都没有。
“我想跟崔掌柜借些钱。”钱士铭眼眸一转兴冲冲的道,“等我养好了伤,就可以东山再起,只要我钱士铭还活着,就不会让那个小贱人好过,她居然敢这么对我...”
崔乾忽然坐在钱士铭的榻边,眸色阴冷,钱士铭抬眸不敢再多言,今日的崔乾竟没了往日的逢迎与圆滑,脊背挺立,毫不掩饰自己鄙夷的目光。
钱士铭忽然觉得,自己在他眼中就像是在粪坑讨生活的蛆虫,气势弱了下来,上前握住他的手道:“就像上次一样,不是你安排裴叶来狱中把我赎出来的吗?裴叶还拿了那么多银钱。”
“那都是裴家的钱。”崔乾嘴角轻笑,将他怀中织金软枕抽了出来,锦缎上金线密织,华美却坚硬,倒有些喧宾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