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天下是陛下的天下,臣民也都是陛下的臣民。陛下不愿重审,谁也不能说什么。”景王道,“可午夜梦回时,皇兄是不是也想知道答案?为何曾经孝顺温厚的孩子,忽然间变得面目全非?”
此时的崇帝在景王面前,摘下了身为帝王的枷锁,也只是个失去了长子的父亲。
“朕何曾想过要他的命,可他们母子俩竟是这般倔强,甚至临死前还要触怒朕。”
这么些年,崇帝不曾同任何人说过。他时常梦见景恒同他母亲,以及那些他们一家三口在一起的日子。
这伤痛太深,逼得他当年草草结案,不敢面对。
“朕从未派人去天牢见景恒。”崇帝说道。
“看来,是有人故意假冒皇兄之间,挑拨了你们父子,此人心机可谓是歹毒。”景王默默地添上一把火。
崇帝不再言语,只将酒坛中的最后一口酒饮尽。
殿中槛窗大开,似能瞧见树影间的月色,皎洁明亮。月影里似乎印出一张年轻含笑的脸,带着久违又熟悉的声音。
——父皇,夜深了。
这一夜,整个京城不知道多少人家都睡不着。
旧案重提,简直是暴风雨前的宁静。多少老臣想到乾元十二年的那场变故,都仍心有余悸。
这要是再来一次,还不知要折多少人进去。
刑部大牢,苏云舟手脚戴着镣铐,坐在墙角,抬头看着两丈高处那小小的窗子。
“当初大皇子被关押时,是不是也是看着这窗子,想不通为何会如此?”苏云舟自言自语道。
牢门的锁发出响动,有人打开了牢房。
“苏大人,得罪了。”
苏云舟被提了出来,送进了刑房。刑房的墙上,挂着一件件刑具。角落里,一只炭盆正生得旺旺的,上头搁着一把铁签子。
审案的座席上,正坐着一身官服的周初沐。
“真是想不到,从前一直是苏大人审讯别人,可今日却成了被审讯的那一个。”周初沐意有所指道。
“刑部审讯的流程同大理寺也没什么区别,苏大人应该不用本官复述。你顶替了他人的身份,是谁在当年一案中保下了你,你的同党是谁?”
“尽早交代,也好免受皮肉之苦。”
苏云舟一身囚服,难掩身上的傲骨凛然。
“南楚律例,周大人若无真凭实据证明我有罪,不得对我用刑。人证、物证,周大人有哪一样?”
周初沐恨恨道,“你休要嘴硬,你以为你不说,我就没办法了吗?你既然进来了,我就要扒了你一层皮。”
“我被问罪是因为重提当年旧案,而不是周大人这莫须有的罪名。怎么,周大人也想效仿当年,伪造证据吗?”苏云舟冷冷一笑,“我不过是与周大人政见相左,没想到周大人就要构陷我。”
周初沐瞬间怒了,让人将苏云舟绑上刑架,亲自动刑。
一记记鞭子抽打下去,发出沉闷的声音,潮湿的空气里开始飘散出血腥气。不一会儿,苏云舟身上的囚衣就被抽打成了破布条,然而他却未吭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