冬去春来,又是一年草长莺飞,李令月慢慢的从李弘逝去的悲痛中走出。
这日李令月跟着武媚娘赏春归来,路过掖庭宫之时忽然听到有人念诗,诗句精致,自己竟是从未曾听过。
李令月四下望去,这才发现声音源自廊下扫地的女婢。
李令月停下了脚步问道:“那是谁?”
身边服侍侍女听言道:“回公主,那是罪臣上官仪的家眷,名唤上官婉儿。”
武媚娘方才也听到那诗了,此时见到女儿有兴趣便道:“让她过来。”
上官婉儿未曾想到自己竟然会被皇后喧见,下意识的抬头看向廊上,然而却只能看到二人的身影看不清表情,一时间心中不免有些忐忑难安。待到走到武媚娘和李令月的面前,上官婉儿恭敬行礼。
“你方才所念之诗出自何人?”李令月问道。
“是奴婢自己作的。”
武媚娘目光横扫,淡淡问道:“当真是你自己作的?”
“是。”上官婉儿声音不大,却是十分坚定。
“既然如此,本宫便考你一考。”
武媚娘看着周围的姹紫嫣红,忽然想到自己当日封后时的百般荣光,又想到自己如今已经年过五十,已到了知天命的年纪,不由心生感慨,花开花谢不过一瞬,人生若如同剪彩花般永不凋谢该有多好。
“你便以剪彩花为题作一首诗罢。”
上官婉儿听言竟是不假思索脱口便道:“密叶因裁吐,新花逐剪舒。攀条虽不谬,摘蕊讵知虚。春至由来发,秋还未肯疏。借问桃将李,相乱欲何如?”
武媚娘沉默片刻,而后对着李令月问道:“太平觉得她这诗作的如何?”
李令月见上官婉儿和自己年纪相仿又生的文雅柔美,对她便有几分亲近之感,此时见她这般不假思索便可出口成章心中更是觉得佩服,当下便笑道:“儿臣自愧不如。”
武媚娘看向上官婉儿,开口道:“起来罢。”
上官婉儿起身,静静看着这后宫之中最为尊贵的女人,她之前对于此人的畏惧和恐慌此时逐渐消散。这个高高在上的女人想要一个人的命太过容易,既然如此她惧怕又有何用?这人一道旨令下来她上官一族男人就尽被处以死刑,女人尽数被没入这掖庭宫中再无有机会能够得见天日,一切不过都是她的一句话而已。
“上官家出事之时你年纪应该不大吧?”
上官婉儿不知武媚娘何意,当下便谨慎道:“那时奴婢方才出生不久。”
“麟德二年生人?”
上官婉儿嘴唇微抿,麟德二年正是上官家出事的那一年,“奴婢乃是麟德元年十一月生人。”
李令月对于上官家旧事不很了解,听言笑道:“你比我年长一岁。”
武媚娘看向上官婉儿,继续问道:“那你这些年是由何人教导?”
“奴婢与家母一同进入掖庭宫中,管事怜悯,未让我们母女分开,奴婢所学皆是家母所授。”
上官家原本是大门大户,娶妻自然是要门当户对,上官婉儿其母有此才华并不让人意外,只是身在掖庭宫却把女儿调-教的这般出挑是想做什么?
武媚娘淡淡问道:“那你母亲可与你说过上官家为何覆灭?”
上官婉儿承受武媚娘目光并无半分躲闪,她知道上官家是因为惹了面前之人所以才惨遭奸人陷害而覆灭的,但是她从未想过要为先祖报仇,甚至从未想着去恨这个人,因为她们原本就是一天一地没有任何的交集,以自己之卑微纵使用全部的心力去恨她那又能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