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媚娘对于明崇俨所言的遭到暗算下毒一事将信将疑,但是她一贯谨慎,还是将宫中侍候的宫人全部重新筛选了一遍,如此一来高戬彻底失去了在武媚娘宫中的消息来源。明崇俨一事让武媚娘对于李贤也升起了几分警惕,但李贤在赐书一事之后便对她表现的额外恭谨,查证无果之下武媚娘便逐渐放松了心思。如此一来母子之间原本剑拔弩张的气氛反倒变得平和了不少。
李令月自然不知此事牵带而出的种种细微之处,她只在李贤的口中知道事情得到了解决。有了青鸟,她便三不五时的给高戬写信,高戬的回复多半简洁,然而即使如此也总能让李令月感到开怀。
李显逐渐从丧妻之痛中走出,有空之时便和李旦、薛绍一同来道观之中看望李令月,顺便带来些宫中的消息,时日渐长,兄妹的感情渐胜以往,便是李令月和薛绍之间因交往频繁渐渐也有了一种似兄似友的情义。
时光一闪而过,太平在道观之中也已经过了三年有余,而在这期间她与高戬平日里只能靠着青鸟传讯,时日越长,她对于高戬的思念便积攒得越多。
李令月日前听闻宫中将举办宫宴,因而一早便令兰儿传讯宫中,表明自己想要参加宫宴一事。李治与武媚娘许久未见女儿,自然欣然准许。李令月准备得当之后便让青鸟传讯,首次提出了要见高戬一面的要求。
高戬得信后来的很快,时隔三年再见,高戬仍旧和当年无异,李令月却已经脱去了稚嫩,变成了亭亭玉立的妙龄女子。
此前都是高戬为李令月沏茶,如今却是李令月亲手煮茶,为高戬斟满。
“许久不见,司礼丞近来可好?”李令月说完这句话之后便已然察觉到不妥,二人时常通讯高戬近况她自然知晓。
高戬不语,淡笑望着李令月的眼眸,目光似要穿过她的眼睛直达心底一般。
李令月与高戬直视,问道:“司礼丞可曾记得当初答应本公主之事?”
李令月未说明是何事,高戬却已经答道:“臣记得。”
“若我此生都在这道观之中,司礼丞可会一直紧守承诺,此生不婚?”
“公主一贯受宠,皇上和皇后不会让公主一直生活在此处,公主不必为此担忧。”
“若我自愿留在此地呢?”
“臣会信守承诺。”
李令月得了满意的答复,嘴角露出几丝笑意,“你才华卓然,如今却屈居于司礼丞之位不得父皇与母后重用委实可惜,不若我向父皇母后为你讨个官职可好?满朝文武官职,你喜欢哪个?”
高戬皱眉,“官员任免都有其章法,公主可曾想到若是满朝文武皆是这般任免,将来朝堂之上会变成如何模样?”
李令月沉默。
高戬自知话重,当下柔声道:“公主可知眼下我大唐并非表面上看起来这般安稳。日前裴行俭率兵三十万讨伐东突厥,军至朔州粮运被劫,士兵死伤众多。吐蕃求和不成,近来又开始在边境一带攻城略地,西突厥如今也蠢蠢欲动,意图危及大唐。有外敌如此,内部便更不能乱,朝中官员任免乃是大事,随意不得。”
李令月从未听闻过边境战事,此时骤然听闻不由心中忧虑,一时之间原本的一腔儿女之情竟被淡化了许多。李令月静默片刻之后问道:“司礼丞如此关心战事,若来日有需,可愿为我大唐征战沙场?”
“臣愿。”
“司礼丞与我去外面走走可好?”
李令月与高戬二人并肩在观中行走,阳光透过松影斑斓的映在二人身上,深深浅浅,摇摇曳曳,一时间恍惚了二人模样。
李令月欲言又止,片刻后问道:“两日后的宫宴司礼丞可会参加?”
高戬得武媚娘诏书,一般情况之下很少出入宫廷,小型宫宴多半并不参与,然而此次宴会乃是宴请群臣的大宴,他自然没有不到的道理。
“会。”
李令月笑了笑,“那就好。”
宴会如期而至,李令月一改之前装束,对镜凝视片刻,而后对着兰儿道:“走吧。”
李令月到达宫廷之时宴会已经开始,她让兰儿到武媚娘面前提及献舞请求,武媚娘欣然准许。
乐声止,舞姬退下,待到乐声再次响起之时已经不复之前旖旎,而换成了肃杀之音。李令月身穿紫色战袍,腰上围着玉带,头戴黑巾,手上持着弓箭走入众人视线。随音起舞,李令月的动作完全没有女儿的娇柔之气,浑身上下只让人感觉到一种英姿飒爽之感。一曲舞毕,群臣寂静。
武媚娘见此笑着问道:“你是女儿之身为何却穿着武将的衣服起舞?”
李令月跪在武媚娘与李治面前开口问道:“这身衣服女儿穿不得,不若父皇与母后将它赐予我的驸马可好?”
说罢李令月看向高戬的方向。
高戬凝视李令月片刻,起身走到李令月身侧一同跪下。
李令月只觉得心跳加快,面上不过片刻便已经绯红一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