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夜,雨蝶房间的灯亮了,又熄了,门轻轻的开了,又关了。只是短短的三两分钟,又只是很小的轻响,睡梦中的人都没有被惊醒。
不长的时间之后,雨蝶出现在了胡家大宅。
开门的正是那天告诉她胡寅出了车祸并瘫痪的那个女佣。见到她,女佣愧疚的低下了头,想道歉,却又不知该用什么言语。
雨蝶根本对她未做多想,她的道歉与否自是无关痛痒。很平常的说:“我要见胡寅,我知道他在里面。你拦与不拦都没有任何意义,请让开。”
女佣什么话都没有说,指指楼上的方向,让到了一侧。
这里的一切,汤雨蝶曾经强迫自己忘记,殊不想,多年后踏入,熟悉感仍是很强烈,只是这种熟悉,却是与那次上门要回女儿一样,心痛、愤慨,只想将胡寅千刀万剐而后快。
卧室的门虚掩着,柔和的光从门缝泄出来,与里面传出的声响极不协调。
不用推开门,已知屋里此时正上演着什么样的戏码。
这时进去,似有不妥,可是,想念女儿的心情让她管不了那么多,何况,这种场面又不是第一次、也不是第二次看到,她早已习惯了、麻木了。
推开,却免不了另一种曾经的心痛无情袭来:自己一手布置的房间,自己费尽心思设计的图案、找人手绣的被套,正被胡寅践踏着,与他一起践踏的,是一个妖艳浪荡的女人。
心痛,自然不是来曾经的丈夫,而是,没能带走的那床被套。
她的出现,两人都看到了,应该停止的动作只有短暂的停顿,然后继续着。
“胡寅,把晴儿还给我。”
“没看到我很忙吗?”
“忙?在法庭上,你不是口口声声的说,为了女儿,你不会有胡乱的生活吗?你不是说,你要时刻守护着女儿吗?你不是说,要给女儿最完整最完美的父爱吗?你不是说,再诱惑的女人在你面前,你也只有看看的命了吗?你现在又是在做什么?”
她对他此时行为的无视与冷漠,是他最痛恨、最不能忍受的,但他却没有把怒气撒向她,而是对着在他身下扭动的女人怒吼,同时掀开了被子。在裸体女人的脚刚沾地面,一把抓过一团衣物丢到她的脚下“有多远给我滚多远!”。
望着狼狈与怒不敢言的女人的背影,雨蝶同情的叹了口气:“胡寅,这就是你所谓的爱吗?我真替这些女人悲哀。”
*着身体靠在床头的胡寅没有穿上衣服的举动,懒懒的从床头柜上拿过烟,点燃,深深的吸了一口,又倾尽肺力全*了出来,反复两三次,似才平缓了情绪,却仍是掩不住语气中的哀怨:“李原和是你的悲哀吗?我的蝶儿,现在多多少少总有点儿和我离婚的后悔吧?”
“是后悔,后悔没有更早和你离婚。”
“唉,你的话还是这样的伤人。”
“怕我的话伤了你,就赶快把女儿还给我,我保证,之后,你都不会再听到你认为的伤人的话从我嘴里说出来。”
“她也是我的女儿啊!我很爱她,你不能夺去我当爸爸的权利。”
“胡寅,你是个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更清楚,你不是个适合做爸爸的人,如果你对晴儿的爱有你在法庭上所说的一成,那么,请你为晴儿着想,给她一个适合她成长的环境。”
“这么多年了,你还是没有改变。我以为,现在的你,应该懂得怎么做一个小女人了,为什么,你连求我,都仍然是这么高傲?”
“求?我为什么要求你?女儿,本就是被你抛弃的,你可以用谎言去骗得法官的相信,但骗得过你自己吗?”
“有法官的相信,把监护权判给我,就足够了。”
“如果你嫌对我的报复还不够,尽管继续冲着我来,晴儿,她是无辜的,请你看在她与你的血缘关系份上,别害她。我不会隐瞒她有你这样的爸爸的事实,在适当的时候,我会告诉他,所以,你从现在开始积德吧,到你临终时,还会有个亲人为你送终。那时,晴儿,应该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所以,我会比你更好的对她。”
“你做不到的。”
“嗯,我一个人确实难以做到,但是,加上你,就可以了。”
“我不需要加上你就可以做到。”
“没有我,就不会是完整完美的家。你为了让晴儿有父爱,连李原和那种垃圾都愿意委身下嫁,何不嫁我这明符其实的亲身父亲?”
“你比他更垃圾。”
“那你还站在这里对着垃圾说话?你是对垃圾情有独钟吗?还是你根本对我是有感情的。我觉得我们现在只是多了一个离婚的名义,事实上,你看看,我们还是跟以前一样的亲密。”
雨蝶瞟视了一遍他的身体,不屑的说:“如果你是指我对你的裸体没有说任何抗议的话就是亲密,那么你错了,因为事实上,牲畜都是不穿衣服的。”话语中,还特别用他说过的“事实上”来进行了强调,气得胡寅一把就拉过被子盖住了腰以下的部位。
“你别忘记了你今天来的目的,更不要以为凭你的牙尖嘴厉就可以把晴儿要回去。”
她当然不会忘了今天来找他的目的。来之前,也有想过,只要他肯把晴儿还给自己,就算低声下气的求他、甚至下跪求他也是可以的,但不知为什么看到他,就是难以放下身段,哪怕处于劣势,也总要以胜利者的表面姿态呈现。
眼下,这种态度可以吗?肯定是不行的。
汤雨蝶尽量让语气听起来像是请求:“胡寅,请你把女儿还给我。”
胡寅拍了拍床沿,示意她过去坐下。她心里纵是不愿,也只是犹豫了两秒就走了过去,再犹豫了两秒就坐下了。
知道她是不甘不愿的,但她此举已是难得,胡寅的嘴角浮起了胜利者的笑意。得寸近尺的把手搭了过去。
雨蝶的皱眉,让他嘴角的弧度加大了。
“我的蝶儿,回来吧,我还是有点儿爱你的,只要你以后乖乖的在家当个闲太太,我保证,你会是个非常好非常好的好妈妈。”
雨蝶强忍着没有回答,她知道,他的要求绝不仅于此,她想听他接下来会列出哪些过份的条件。
“是不是有点儿感动了?感动被你抛弃的我至今还爱你?感动我没有听信李原和对你的诬蔑?感动我不介意你有过不入流的男人?感动我还愿意给你一个家?”
每一句“感动”,都让汤雨蝶想杀人,可是,杀了他,向谁要女儿?杀了他,女儿回来了,也是没有妈妈的孤儿,还会让她背负一生的痛,所以,只能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