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如汤雨蝶和阿朵钦之前的意料,薛家很懂事,也很会看形势,见阿朵钦受政府如此器重,而他既有实力又有度量,自是知道该用什么态度对他。他们也深知,汤雨蝶虽然在这次的事件中很低调,但她的能力和起到的作用是不可小觑的。
要的就是这效果。
果然,不等阿朵钦和汤雨蝶登门拜访,薛家就发出了邀请。他俩当然是欣然赴约。
宴请地点定在了崇市最高档次的酒店,刚进酒店,雨蝶就附耳跟他说:“薛家都是以声势震慑人的啊!今天的场面肯定能把没见过世面、胆子小点儿的人给吓趴下。”
“只要吓不趴你就行了。”
“我还是有点儿紧张的。薛家吔,崇市的神话啊!”
“神话就是哄哄小孩子的,一戳就破。”
“别把刚给的面子戳破了,以后还有用处呢!”
如两人所料中的隆重阵势,篮球场一样大小的房间虽是中式古典之韵,却是极尽奢华,只看那些桌椅上镶嵌和镂空的图案,就知道全来自纯手工,没有高深造诣的匠人绝对做不出如此的精细和精美。而现今,这样的手工匠人都快绝迹了。至于那桌椅的选材,没准就是阴沉木或紫檀那类最名贵的木材,只可惜,两人对此毫无研究。只在心里暗叹着,能在现代社会看到一件现代人纯手工制做的高档次古典家具实属难得,今天之行,就算是鸿门宴,也值了。
确实有着鸿门宴的味道。
薛家老大老二招呼着他俩进去之后,坐着的人没一个起身。他俩自是也不先与他们打招呼。
薛家姑爷华天昊瞪了阿朵钦一眼,想起身跟汤雨蝶打个招呼,无奈被薛妮紧紧挽住了胳膊。当着薛家人的面,他又不好把她的手甩开,只得讪讪一笑。
薛妮倒是笑得千娇百媚,但感觉不到那笑容是从人脸上展现出来的。
薛志燚,一脸的冷漠、高傲,就像不认识他俩一样。也是,他如何能表现出熟悉的亲切?那样,怕是有些事就掩饰不住了。
最摆谱的就是薛老爷子了,坐在同样奢侈的椅子里闭目养神,好像不知道他所请之人已经走到他面前。
如此傲慢的态度,换作以往,阿朵钦定是扭头就走,但今天,他早做好了充足的准备,没有半点儿生气,礼貌的称呼了一声“薛老爷子”,牵着汤雨蝶的手在一旁的长椅里坐下。只细心的问汤雨蝶累不累,要喝点儿什么茶,一会儿去什么地方买什么。
薛家的子孙们没想到老爷子会是这样的态度,更没有想到两人没有其他人的卑颜屈膝。
他们不知是该赞赏还是恼怒,若大的房间凝固着紧张的空气。只是薛家感觉这紧张更多来自自家。
薛老爷子终于缓缓的睁开了眼,看到阿朵钦和汤雨蝶轻松浅笑的神情,着实一惊。要知道,在他没有任何表态之前,崇市不少高官富人也是垂手站立,更不要说有谈笑了。
此二人绝对不可轻视。
“人老了,瞌睡多了,听觉也不灵敏了。二位,还请包涵。”
刚睡醒的人能这么清醒、能这么声如洪钟的说话吗?阿朵钦在心里说,要装也装像点儿啊!嘴上却说:“无妨,薛老爷子,您老休息便是。”
“无意的失礼可以原谅,故意失礼就该面壁思过了。”微微转头,威严的扫视他的子孙,责备着:“我只是睡着一会儿,你们就不会招呼客人了,如果我哪天死了,你们后事都不都不知道怎么给我办吧?”
薛家人自是个个不敢回答。阿朵钦解围的说:“薛老爷子,别动怒。他们也是不想打扰您老休息。”
“咳,你还替他们说话。我有愧哇!”
“您老别这么说。”
“我那不成器的孙女,给你们带来太多的麻烦了,你们还让她保有了婚姻。小妮子,过来,认个错。”
“我又没错。”薛妮不依的噘着嘴,黏着华天昊一动不动。
他俩哪有不知那不过是做做样子的话,此次前来也不是想听一声“对不起”,会介意吗?只说:“薛老爷子,事情都过去了。说起来,我们还应该感谢您的孙女,我们当时都忘记了录像,要不是她,我们去哪儿找那一段美好的回忆。”
“你们确定那段录像是我孙女录的吗?”
“当然了,您孙女亲口跟我们说的。”
“不是,是华天昊。”
阿朵钦和汤雨蝶暗暗吃惊,薛家的子孙们也是一惊,他们都不明白他此时把大家心知肚明,却没有说破的真相说出来是何用意。
薛志燚开口了:“爸,你记错了,是小妮子。”
薛妮也赶紧附和:“是啊,爷爷,是我,与天昊无关的。”
华天昊只是冷冷的说:“老爷子,话不能乱说。”
跟着他们的话否认,应该没错,和稀泥,应该更好。阿朵钦果断的决定和稀泥:“薛老爷子,您对您孙女婿真好。我是想到您的孙女与华总是一家人,就只谢一个人了。是我失误,是我失误。华总,你别介意。”
“哪里话。我们的关系,还用那么见外吗?”
人,就是这样的虚伪。
他挺佩服华天昊超高的演技,前不久才撕破脸面宣战,此时就可以同席而坐、举杯相祝,而且脸上的笑,真的能告诉在场所有人,他们的关系很好。
他也自己唾弃着自己。
但,戏还是得演下去。配合着让他恶心的华天昊演下去。
菜品很精致,但对于在座的各位来说,那些不过是摆设。不知做这些菜的厨师们得知自己的劳动成果被这样对待,心底感受如何。
餐桌上,举一次杯就一个话题,从阿朵钦的重婚官司,到刑事罪证,再到被列为胡寅之死的嫌疑人,又到那块地的买卖合作等。阿朵钦和汤雨蝶都很淡定的用几句模棱两可的话敷衍过去。
薛家人也不是真的想知道什么,只是用这种气势去制造一种胁迫压力,想将他俩收于羽翼之下。
话题说得都差不多了,却没有得到他们预想的效果。
薛老爷子不得不承认,这两人是他有始以来遇到最难对付的人。在他的意识里,他认为人性的弱点就是钱权,没想到,他俩都对政治权力不感兴趣,金钱的诱惑更是没有吸引力。
那么,只能跟他们讲心了。
讲心?很有难度的,特别是当着子孙的面,他笃定自己不可能说得出来。挥手让他们都出去了,只剩下薛老爷子独自接见他俩。
接下来的话,才会是重点。于是,静等他的开口。
“两位确实让我刮目相看。”
“薛老爷子,过奖了。”
“一点儿都不过奖。二位到崇市来,不会只是为了用胡寅的钱来成全他的遗愿吧?”
“不是。我老婆的家在崇市,她故土难离,我就陪她回来发展。”
“据我所知,你们的婚姻关系已经被法院判为无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