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阴了许久,南城终于迎来了冬日的第一场雪。
江慕月裹着兔毛披肩,踩着积雪,站在沈公馆门前,按响了门铃。
张妈过来看门,看见来人,微微吃了一惊。她没敢把人往家里请,让江慕月在门口等着,自己去禀报夫人。
江慕月不急不忙,手插在温暖的口袋里,耐心地等着。
上次来沈家看诊是一周前,这次是应沈家老太太的邀请,过来复诊,调整一下药方。
等了半天,张妈一去不返,倒是老太太身边的陈嫂过来,把江慕月迎了进去。
沈家老太太十分传统,她住不惯小洋楼,每到冬天,便搬到后院的瓦房小住。比起沈公馆的小洋楼,瓦房采光很好,出入也更加方便。
江慕月规规矩矩地跟在陈嫂身后,从小楼旁边的回廊进了后院。
屋里点着火炉,暖融融的,沈老太太正靠在软垫上喝茶。
见江慕月进屋,老太太热络地拉着她的手坐下,“你们几个都下去吧,我和慕月说几句话。”
陈嫂应了声,带着屋里伺候的两个下人,悄无声息地退了下去。
除了看病,江慕月和沈家这位老太太没什么私交,她实在想不通,两人之间有什么话非要避开下人说。
江慕月不明所以,只能耐心等待着。以不变应万变,是她做事的一贯风格。
“慕月,这件事你打算如何收手?”沈老太太忽然沉下脸色。
江慕月也敛去笑容,“我不知道你说的是哪件事。”
沈老太太叹了口气,慢慢地松开了手,“文绮不懂事,但说到底她和洪帮没有仇怨。我知道你和霍少帅关系好,但即便没有沈家来当这个会长,也会有别人。”
“你怂恿洪帮断了和商会的生意,闹到最后,谁也得不到好处。”
沈老太太面容慈祥,但关系到沈家利益,她语气坚定,言辞犀利,全然没有往日的和善。
“啪”地一声,火炉里的木炭爆开,火光明亮,映出沈老太太的侧脸。
江慕月坐在火炉一侧,一条腿被烤的暖融融的,相比之下,另一条腿如在冰窖。
她抬起头,看着屋外梧桐树上跳来跳去的麻雀,淡淡笑开:“老太太养尊处优,外面的天寒地冻,你能明白吗?”
江慕月的目光,幽深清冷,纵使沈老太太历经世事,倏忽见她这样的目光,也微微吃了一惊。
“如果你记恨文绮三番两次害你,沈家自会给你一个公道。”沈老太太再次开口,“不然,即便你搅黄了商会和沈家的生意,大不了鱼死网破,你又能得到什么呢?”
江慕月目光更冷,沈老太太的打算,是想丢卒保车。
她算是看明白了,沈竞雄也好,沈家这位精明的老太太也罢,从来都只关心他自己。
这一点,也是江慕月最憎恶的。
“老太太,我敬你是长辈,有些话就不明说了。”江慕月语气森然,“人在做,天在看,就算沈文绮不闯祸,亏心事做多了,也难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
她说完这话,便起身离开了,留下沈家老太太一个人呆坐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