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窟窿就跟个无底洞似得,又像是食人的魔窟,俩大活人掉下去,连声响都没听见。紧随其后,老吊爷又把小哲别也踢了进去。我扒在洞穴口一位的往下面瞅着,可惜黑灯瞎火的,什么都瞧不见。老吊爷就跟火烧了眉毛似得,在我身后督促我们仨也下去,我和鹞子哥他们对视一眼,有些迟疑,就这片刻里,老吊爷干脆撂下我们不管,自己纵身跳了下去。嗷!恐怖的兽吼声再次传来,振聋发聩。无疑,此刻对方应该离我们并不远,一声咆哮,那些落在四周树木枝桠上的积雪都在簌簌抖落。“我的娘哎,要了命了,咋就进个山都能碰上这种东西。”老白这怂包两腿都在打摆子:“还犹豫个什么劲儿,跳呀!”他嘴上喊着跳,结果却上来推了我一把,我本就在窟窿边上徘徊,自然毫无悬念的坠落了下去。四周一片漆黑,从上面翻下来后,我很快就结结实实的着地,这似乎是一条不算宽阔的甬道,地面是土质的斜坡,但像是人工夯筑过一样,极为结实,而且甚是平滑,落到上面,像是坐在了滑梯上,一路向下划去。不多时,我从甬道中滑出,因为惯性的原因,滚落出去很远,一直撞到了一个人才总算停下,抬眼一看,可不正是张歆雅?他们早先下来的几人此时汇聚一团,早已打开手电筒,照亮了四周。眼前赫然是一片掏空的山腹,足有上百平见方,地面上洒落着不少的柴草,但更多的是一些零零碎碎的白骨,空气中弥漫着浓郁的腥臊气。老吊爷让张歆雅撑着手电,自己走在最前面,在洞穴里走走停停,仿佛在寻找什么似得。这工夫,老白和鹞子哥也纷纷下来了,兴许是因为体重过大的原因,老白下来后直接就成了滚地葫芦,最后一头扎进了洞穴中的柴草里,而后便听他惨叫一声,拔出脑袋后,额头上起了一个大包,说是撞到了什么尖锐物品上,手探进柴草里,掏出一颗巨硕的兽牙。说真的,我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大的兽牙,就跟冒尖的小竹笋似得,这要果真咬在人身上,只怕都得骨断筋折。“虎牙!”鹞子哥认出了这玩意,咬牙道:“而且应该是成年的东北虎,居然就这么被捕杀了?这到底是个什么东西!”可惜,老吊爷没工夫回答,七爷早就吓懵了,缩着脑袋跟着老吊爷,大气不敢出。这一茬人在洞穴里转了一圈,最终老吊爷在边缘的一个位置停下,从张歆雅那里接过手电筒,照亮那里,方才看见墙壁上有一条缝隙。“找到了。”老吊爷侧着身子从缝隙里钻了过去,在里面冲着我们招手。缝隙之后,赫然是一个只有两三平米大小的狭隘空间,我们这七八个人往进去一挤,恨不得是人摞着人。这里的气味愈发难闻了,有股子辛辣气息,让人眼泪止不住的流,而且地上似乎有积水似得,感觉脚下全都是稀泥和一些零零碎碎的兽骨。一进入这里,老吊爷立即让张歆雅关掉了手电筒,然后从地上捞起稀泥就往我们身上抹。许是因为太黑,老吊爷什么也看不清,一把稀泥直接拍在了老白的脸上,老白立即“呸呸”的直吐吐沫,怒道:“这是屎啊!”“闭嘴!”老吊爷低吼一声:“不想死就赶紧往身上抹。”这等时候,我们属实也顾不上埋不埋汰,从地上捞起那些腌臜东西就往自己身上招呼。只等忙活完了,才听七爷喘着粗气,低声问道:“吊爷,这是不是就是咱们老祖宗说的那种捕虎为食的红罴?”老吊爷叹了口气,有些沉重的点了点头:“已经好几十年再没见过了,我以为现在人多了,这玩意早绝种了,没成想还有。”红罴?我翻遍了自己的认知和记忆,实在想不出这是一种什么畜生,好像世界上就没这么一号东西。“爷爷,你不是说不能说吗?”我低声问道:“说心里只要惦记着这东西,它就一定能找来。”“这不都已经找来了?还讲究这个做什么。”老吊爷叹息一声:“现在都已经钻人家窝里来了,讲究这个也没啥用了。”张歆雅询问道:“这个红罴到底是个啥东西呀?”“一种熊?”七爷迟疑了一下,又说道:“也不是,有人说它是山神爷爷的坐骑,捕虎为生,说法多了去了,可谁也没见过呀!”老吊爷说,不是谁也没见过,是这玩意已经好几十年没有出现了,旧社会还有人见过,到底是个啥物种,没人能说得上来,反正目前为止,还从未真正捕到过一头,以前的参帮进山,豺狼虎豹都不怕,就怕这红罴,因为这东西能追着人气儿走,你心里念叨着它,它就能摸着你个大概的方向,果真遇上了这东西,能不能逃出生天,那就看你的运气了。八九十年前,老吊爷在长白山里见过一回,那时候他还是个跟着参帮跑的伙计,二三十号人结了群进了老林子,被红罴撞个正着,他就是远远的看了一眼,说那东西老大了,少说顶两三个棕熊,从未在陆地上见过这种怪兽,吼声如雷。他们参帮的老把头把几颗老山参交给他,让他死命的跑,千万别回头。除了他,一个参帮二三十号人,再没出来一个。“我心里惦念着放不下,过了八九天又回去看了一眼。”老吊爷叹息道:“他们全都死了,好多人是被直接拍死的,但也有好多人压根儿就没死,被那红罴给摁住了,我发现他们的尸体上有勒痕,脑壳上也有俩大指头粗细的窟窿,肚子也掏开了,里面的心早没了。看那死法,应该是被这红罴抱在怀里,两颗獠牙从天灵盖上插了进去,就跟你们现在拿吸管喝饮料似得,嘬走了脑髓,然后又剖走心脏吃掉了。你们说说,这哪是畜生吃人啊?分明就是邪魔!”之后,他又说,这次进山前,他就在山脚下发现了一些端倪,前几天离他那木屋子不远的地方,有许许多多的大脚印,踩得泥土都陷进去很深,那脚印至少是熊掌印两个大,看样子,体重恐怕得超过三千斤。三千斤,那就是一吨半了。据我所知,最大的雄性棕熊体重才八百公斤而已,这至少都顶两个棕熊大,世界上哪有这么一号东西?这又不是史前时代!老白听得牙关打颤,估摸着是那红罴吃人脑髓的场景被他脑补到了,立马犯了怂:“这就是金甲铜尸的老粽子都没这个厉害呀,咱们真就在这里缩着?”“这也是我听得老法子,有没有用就不知道了。”老吊爷说,有经验的山民都知道,如果被红罴追上了,那跑是不可能跑掉的,只能冒险来一出灯下黑。因为这红罴是在树下栖居,所以,从听到红罴的叫声开始,方圆百里之内,哪里的树最大,哪里就肯定有红罴的窝,这种畜生很爱干净,窝里一般会有一个隐蔽的犄角,专门用来埋粪便的,就跟咱们人类社会里面的厕所似得,如果能钻到这个“厕所”里面,把红罴的粪便涂在身上,兴许能蒙混过关,因为这红罴的粪便十分辛辣,能遮掩一切气味,红罴可能还真就不会注意到。老白问,这种法子有多大生机?老吊爷说,十个里面活一个。老白脸立马就垮下来了,说咱这里有八个,能出去一个,那就了不得了?老吊爷没回应,估摸着七八个人缩在人家的老窝里,到底能不能蒙混过去,他心里面也没谱。“今年这场雪来的太早了,人没防备,畜生也没防备啊……”老吊爷轻叹道:“估摸着,那畜生今天晚上要一直捕食了,拖回洞里,等着冬眠,方圆百里之内,别想有活物,在外面肯定是个死,只要捱过今天晚上,那就有机会,红罴是昼伏夜出,等白天它睡了,咱们就指定有机会,以前遇见这东西还逃走的人,都是这么活下来的。”鹞子哥想了想,忽然问道:“吊爷,你年轻时候遇见这红罴是在什么地方?”“山麓南边。”老吊爷仔细回想了一下,说道:“算算位置,应该离集安市和鸭绿江不远了,那地方老虎多,肯定会有红罴,见过的人还不少,红罴这东西,专门捕虎的,有时候也捕熊,饿急眼了才吃狼,可就是不吃兔子这类的东西,什么凶猛它吃什么,但最爱的……还是吃人!”“这就对了……”鹞子哥轻叹一声:“看来,这种东西确实和古墓有关,哪里有墓,它们出现在哪里,并非无迹可寻!”唠叨了这半天,鹞子哥也有了些猜测。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