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发誓,我这辈子从没有见过这么大的老虎!仅仅是肩高就与我身高一般,双眼如铜铃,在夜色中散发着幽光。我不是什么动物学家,但动物园里的老虎还是见过的,也知道现存最大的老虎就是东北虎,可就算是东北虎也没法跟眼前这东西比!面对这么个东西,我双腿都在不停的打摆子,这完全是一种食物链上的压制。老白已经上了车,压根儿没有注意到外面这个庞然大物,见我迟迟不肯上车,摇下玻璃探出脑袋就要骂我,正巧这头猛虎回头,二者的脑袋几乎都撞在一起,猛虎“哼哧哼哧”喘息,掀起的腥风吹的老白头发都倒竖了起来,脸皮子“哗啦啦”的抖动着,然后这孙子脑袋“哧溜”一下就缩了回去,堪比乌龟缩头,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飞快摇上车玻璃,好像完全没注意到我还在外面。我心里早就骂翻了天,就没一个靠谱的,鹞子哥告诉我袭击他的是头狼,小稚说她的同伴名字叫大黄,黄你妹哟,一头吊睛白额猛虎活脱脱被你们形容成了二哈,冷不丁的见着了,也不怕把老子吓成心肌梗塞,讪笑着冲这位大黄兄挥了挥手,二话不说转身就想拉开门跳上车。怎料,伴随着“砰”的一声巨响,一只大爪子摁住了门,猛虎人立而起,一下子将我挤压在两条前臂中间,来了一个非常标准的“壁咚”,也不知道我哪得罪这主了,就是不肯放过我,无奈之下,我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小稚,至于威胁的话,却是一句不敢多说了,我仔细观察过这位大黄兄的嘴巴,我这颗脑袋不大不小,正好一口,嘎嘣脆……“大黄,别生气……”小稚终于开口了,脏兮兮的小手在这头斑斓猛虎的大脑袋上拍了拍,一头顶级掠食者立马变成了温顺的猫咪,围绕着我来回逡巡,也不知是不是我的错觉,总觉得这头猛虎冷冰冰的眼睛里闪烁着人类才有的情绪,对方似乎在警告我不要动什么歪脑筋,不过倒是再没有什么出格的举动,在我拉开车门的刹那,“嗖”一下钻进了车厢里,压得破面包子上下剧烈摇晃,在老白心惊肉跳的眼神中,这头猛虎老实不客气的把后座上的齐老汉一家三口拱到前面,大半个车厢被他独自占据。惹不起这庞然大物,我们只能挤在前面几个座位上,加上小稚和齐老头一家三口,九个人挤一辆七座车都现挤,何况是九个人挤在了那么三四个座位上,恨不得人骑着人,若不是打开了窗户,恐怕要活活憋死在车里。好在,这头猛虎再没有作什么妖,上车就伏卧在后面酣睡。绾娘儿频频回头看它,眼中双瞳闪烁,这本是个对什么都漠不关心的主,如今却饶有兴致,仿佛这头猛虎身上有天大的秘密一般。我就坐在她身旁,这一切看在眼里,不禁压低声音询问:“是不是瞧出了什么不对劲的地方?”绾娘儿没有回应我,笑着理了理散落在鬓角的头发,反而是看向了缩在我身边的小稚,轻声问道:“这个男孩儿跟你是什么关系?”男孩儿?我惊道:“这……不是一头老虎,而是一个……男孩儿?”绾娘儿点了点头。我不由想到了此前袭击我们的那头狼,那头狼被我和鹞子哥合力刺伤以后仓皇而逃,紧接着隔壁的老虔婆就在不远处捡到了一卷狼皮,现在看来,这二者应该是一种东西?这样的关联让人浮想联翩,我暗自摸上了天官刃,正想询问小稚个究竟,结果老白不知道抽了什么风,忽然猛踩了一脚的刹车,伴随着“嘎吱”一声巨响,车辆短暂失控,像发疯的公牛在路面上横冲直撞。猝不及防下,我脑袋“哐当”一下就撞在副驾驶后面,捂着酸疼的鼻子大骂起来:“你他妈干什么呢?好好的车不开,非给老子耍特技,你是准备一下子来个九杀超神吗?”老白也被吓了一跳,好不容易刹停,剧烈喘息了几声,再次上路,不过这回车速明显放慢了一些,却心不在焉,一双眼睛老是透过车内后视镜看我们,沉吟片刻,忽然问道:“你确定是个男孩儿吗?活得还是死的?”“当然确定,我这双眼睛既然看见了,就不会看错!”绾娘儿说道:“已经死了,但戾气不重,不像是什么怨魂厉鬼,很平和。”老白“哦”了一声,便不再作声。我一直端详着着孙子,心知绾娘儿的发现让他有了一些联想,抬脚在驾驶座后面狠狠踹了一脚,笑骂道:“别装深沉了,你知道一颗满是淤青的猪头上挂着沉思者的表情有多搞笑吗?有话快说,有屁快放!!”“咱们逃命呢,能不能严肃点?”老白咕哝一声,陷入了沉默,良久后,才忽然开口道:“稚丫头,我现在开始有点相信你了,你实话跟叔叔说,你和这个叫大黄的孩子,是不是被人贩子给拐带走了?他被杀害了,而你……侥幸逃了一名!”酣睡中的老虎似乎听到了老白的话,雄壮的虎躯哆嗦了一下。小稚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恐怖的事情,悄无声息的靠近了我一些,小小的身体不停的颤抖着,大眼睛扑闪着,没有落泪,但更让人心疼。我知道,老白说中了,心里莫名的抽了一下,抚摸着天官刃的手也放开了,将小稚抱在怀中,我不知道这样能不能给她一点安全感,但……这也是我仅能做的事情了。“果然如此……”老白叹息了一声,轻声说道:“惊蛰,这回咱们可能碰到牙侩了……”我询问道:“牙侩?怎么个说法?五花八门里的人吗?”“五花八门里可没有这样的牲口……”老白涩声道:“五花八门里的人大都是些手艺人,只不过迫于求生总结出了一些稀奇古怪的手段罢了,可能会下作,有时也害人,但至少不算丧尽天良,不信你去查查,这个词儿它是个中性词儿,哪怕是五花当中的水仙花,也顶多就是干点皮肉生意,算不上罪大恶极。可是这牙侩,它是下九流里的下九流,就不是人,而是畜生!”不知为何,车内的气氛忽然一下子变得压抑阴沉了起来。如果我师父说某一人罪大恶极,那这个人的罪孽是否真的到了十恶不赦的地步,我觉得有待考证,毕竟对于一个犹如圣人一样的道士来说,滚滚红尘中有太多的原罪。可如果是老白说这个人罪大恶极,是个畜生,那他一定是一个畜生,因为人渣眼里的畜生,必定是到了畜生不如的地步。我很了解老白,看他的样子,就知道他陷入了不堪回首的过往中,这个时候,无论我是否愿意,他都一定会喋喋不休下去,甚至,我闭着眼睛都知道,接下来,我听到的可能会是摧毁三观的暴行!!事实上,老白并没有一味的滔滔不绝,而是忽然惨笑着问我:“惊蛰,你知道以前人贩子里面也分好多种吗?”我了解古代的礼仪,尤其是凶礼,可古代的社会规则却知道的不是那么多,只知道以前分官卖和私卖。“那你可是孤陋寡闻了,吃不饱穿不暖的年代,把人像商品一样卖来卖去很正常,比如犯了罪的,战俘这些,那基本上就是官卖,没什么太多值得说叨的,我今儿个跟你说说民间里的私卖!”老白一边开车一边说道:“民间的人口买卖里,大概有三种,一种叫做活卖,就跟典当似的,这阵子手头紧了,把老婆卖给你一阵儿,回头等有了钱财,再赎买回来,另外一种呢,叫做绝卖,就是把人卖给你了,就不要了,再也不赎了,从此这个人就是你的了。这两种人口买卖,在当时的社会环境里面,基本是合法的。至于第三种,叫做略卖,就是直接掳掠、拐骗了好人家的人出来卖,这种买卖就连以前的帝王家都容不下,因为这个行当里怨气冲天,血腥弥漫,什么脏事儿都有!!”说起这些,老白咬牙切齿,如同一个愤青。我问道:“所以,牙侩,就是略卖人口的人?”“也是,也不是……”老白道:“最原始的牙侩,其实是先秦炼气士里面的一群异类,这些人认为人类是万物之灵长,天地灵粹尽在人体中,所以千方百计的捉了活人来炼丹、倒腾一些邪术,也没见他们真的弄出什么仙丹,倒是怨魂厉鬼一些凶物培养了很多,这些牙侩残暴无情,比日本鬼子都狗,严格意义上来说,牙侩算是玄门当中的人。而最早期略卖人口的人贩子呢,他们也就是求财,没那么多千奇百怪残害他人的手段。这二者本来是没什么关系的,后来也不知怎么的,这些略卖人口的人贩子就知道了一些牙侩的手段,干出了很多丧尽天良的事儿。最出名的,莫过于是采生折割了!好端端的孩子被他们拐走了,非要挖眼断腿弄成残废,丢到大街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