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栎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一般人看在病人性命危在旦夕的份上绝对不会置之不理,偏老军医是个固执己见的人,迂腐早就渗入他的骨髓之中,竟然还是选择了摇头:“你这小娃娃,拿着不是药粉的粉末来这里胡说八道,万一用上了结果反倒是丢掉性命可怎么办,说的倒是轻巧,由你来负责,你又不是阎王爷,难不成还能赔人性命不成?”
骚动与议论不止的异常声响引起不远处另外几位军医的注意,其中有个相对年轻的过来了解情况之后,先是把药粉嗅了嗅,确定药粉不曾用上自己熟悉的任何一味药材之后,眉头也皱了起来:“既然是他家夫人临近分别时特意配制的伤药,就肯定不会对身体有害,谁也不会愿意让自己的夫君死在战场中不是么?”
相对年轻的军医提议使用药粉,稍有不对劲就立马清洗掉。
老军医却固执己见道:“这种药粉我从来都没见过,也不曾听人说起过,你看它那个绿得渗人的颜色,万一使用之后反倒出事可怎么办,害死一条人命不要紧,要紧的是毁掉我多年积攒的 名声。”
其实他现在畏畏缩缩不敢用药的模样,就是在毁自己的名声。
陆栎微微眯起眼睛,心中暗自盘算用什么理由说服老军医使用自己提供的药粉时,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粗粝的声音:“都聚在这里吵吵嚷嚷做什么?”
是李文峰来了!
陆栎眼睛一亮,转头过去行过礼后,立马跟李文峰说起事情大概经过。
李文峰惜才也惜命,听说张小栋大难不死后立马红着眼睛让他们救人:“不惜一切代价救人,都是我们的兄弟,死一个少一个,总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们遭受痛苦。”
李文峰不像陆栎等人好糊弄,老军医说话的声音低了许多:“将军,不是我们不愿意救人,而是这救人的伤药实在太稀缺了,我们的伤药补给至今都还没到,军中伤药剩余也不多了,若是为了就这么个伤患舍弃其他人,是不是不值得?”
“将士们的命岂可用来估量计算?”李文峰紧紧拧起眉头,怒吼道,“救他。”
老军医无奈,只能接过陆栎递过来的药粉,一点点往张小栋的伤口上撒去,一边做着还一边抱怨着说道:“日后这件事情要是追查起来,可千万不要赖在我的头上!”
一连两天,安夏白总是喜欢坐在柜台后边,占据着周鹤冬原来应该坐的位置,撑起下巴神情淡漠的观察着往来的客人,整个人就像是丢掉了灵魂,有人问话她也不见得会理会,目光直愣愣的望向某一处,似乎是在发呆。
沈母来到酒楼时,见到的就是这么个场景,安夏白恍惚的情绪,都被她看在眼里。
“陆夫人,你在这里做什么?”沈母特意走近了一些,手指在柜台上轻轻敲了敲,这才让安夏白从恍然中回过魂来:“抱歉,我刚才在想事情。”
年轻人都这样,尤其是与心上人分别的年轻人,发呆恍惚的次数更为频繁,沈母对此很能理解。
安夏白不好意思让上了年纪的老人家一直站在柜台外边,特意带着沈母上了二楼包厢,又点了些老人家可能会喜欢的菜,让他们连着茶水糕点一并送到二楼。
布置之体贴与周密,让沈母的脸上笑开花:“朕希望陆夫人可以是我家的姑娘,这样事无巨细的照顾,老婆子我还是头一回碰到,你可比我家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体贴得多。”
“沈大人公务繁忙,粗心些也很正常,而我是个闲人,自然有时间去考虑和想想应该做些什么。”安夏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因着安夏白现在身体特殊的缘故,平时酒楼中常常受到她照拂的人自然愿意多考虑她,就连她点的菜也是最优先做好的。
她给沈母点的菜很快就送了上来,每一样菜皆色香味俱全,让人食指大动,沈母一高兴,多吃了些菜,而安夏白却不曾碰过筷子。
沈母看着担心,关切问道:“是不是身体还有些不舒服?”
她指的是安夏白孕吐之事。
“自从上次按照伯母给的偏方调养之后,症状果然缓解了许多,现在之所以不动筷子,不过是因为没有什么胃口罢了。”安夏白不以为意道,握起筷子特意给沈母的碗中夹了一筷子的菜,嘱咐她慢些吃。
“舒服些就好。”沈母看她的脸色还是很不好,想了想,对她说起以前的自己怀胎十月的趣事,不过是孩子顽皮,偶尔会在她肚子里踢蹬。
话说到一半,沈母忽然想起自己旧年怀孕是夫君就在身边,而不像安夏白现在这样分隔两地,心中顿时多了几分愧疚。
安夏白却不以为意,笑着夸沈母好运气。
“实不相瞒,其实我心中一直有个疑惑在。”安夏白低低垂下脸,把手放在小腹上轻按。
沈母不明白她为何突然转变话题,拉着她的手温和一笑道:“我看见你,总觉得十分亲切,就像是见过很多次面一样,恨不能把你抢回去当成亲女儿,你有事就只管跟我说罢,我这个老人家没什么本事,就是年纪大了,见过的事情多,你有事直接询问我,能解答上来的我都一一跟你说就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