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嫂,咱们先去吃饭。”拉回思绪,云初微伸手去搀扶黄妙瑜。
“我没胃口。”黄妙瑜声音有些哑。
“没胃口也得吃。”云初微道:“本来就身子骨不好,你要是把自己饿坏了,我哥哥远在北疆晓得,还不得急死?”
他?
想到云安曜,黄妙瑜身上添了几分晦暗。
如果是自己去质问他与赫连双的关系,他一定不会回答的吧?
说不准,还会说她无理取闹,继而慢慢疏离她。
“大嫂,时辰不早了呢!”云初微还在催促。
黄妙瑜犹豫了一下,伸出手。
云初微拉过她的手,慢慢带着她去往饭厅。
范老太太和范氏以及范家的几位女主人都已经就坐了。
见这姑嫂二人进来,范氏笑问:“你们在后面聊什么,连吃饭时间都险些给忘了。”
云初微答得顺溜,“自然是聊些不能和你们长辈聊的私密话,一时投入,所以没注意吃饭时间。”
“快过来坐吧!”范氏指了指身旁的坐席。
云初微搀扶着黄妙瑜走过去。
翠芙马上就过来了。
黄妙瑜这个样子,自己吃饭是不可能的,就连喝口汤都得有人喂。
云初微坐在范氏左侧,黄妙瑜坐在范氏右侧。
范氏脑袋一偏,望向云初微,用只有两个人才听得到的声音问:“怎么样,没什么事儿吧?”
云初微露出一个“无可奈何”的表情来。
范氏大概也想明白了些,暗暗叹了口气。
说实在话,这个儿媳,从一开始她就不看好,可老太太坚持要与黄家联姻,再加上曜哥儿态度坚决,她也不好再三出手阻拦,只能由着他们去。
那个时候她就合计着自己怕是没办法从黄妙瑜身上盼到孙子抱了,只想着赶紧把这祖宗的眼睛养好了才是头等大事。
哪料到,前半年都无忧无虑的人,这段时日竟伤春悲秋起来,有事儿没事儿就喜欢躲在房间哭,她亲自去劝了几回,但好像都没什么用。
“微丫头,来,你最爱吃的西湖醋鱼。”范氏敛了思绪,亲自给云初微夹菜。
云初微用眼神指了指那边的黄妙瑜。
范氏会意,对翠芙道:“妙瑜喜欢吃佛手金卷,一会儿你给她拿。”
翠芙点头,“奴婢省得。”
云初微挑起一小块鱼肉吃着,眼神却不断往黄妙瑜身上瞟。
这姑娘啊,就是心事太重。
其实赫连双那句话本没错:人有的时候就得活得单纯些。
明知道云安曜是出于责任娶她,又没亲口承认喜欢她,更没给过她任何承诺,她为何要死咬着这么一件事不放?
云安曜喜欢赫连双,那都多少年的事儿了,人家大婚后似乎从来没干过出阁的事吧?没有对不起她吧?
这不就得了,有什么好纠结的?
不放过别人,不放过自己,把心困在牢笼里,活成这样,她能好受么?
范氏见云初微发呆,不由低声提醒,“微丫头,吃饭。”
“哦。”云初微晃回思绪,埋头吃着范氏挑了鱼刺的鱼。
饭后,云初微又去外祖母范老太太处坐了坐。
范老太太的态度和她外祖父是一样的,都让她有空多劝劝黄妙瑜,让她放乐观些,心里有事儿就说出来,能解决就解决,没必要一个人藏着掖着暗自神伤。
云初微晓得这些长辈都是出于对黄妙瑜的责任才会再三叮嘱她,但要说对黄妙瑜有多少情谊?还真没有。
连范氏都瞧不上的儿媳妇,范老太太她能中意么?
云初微没有直接回国公府,而是让萧忌跟着东阳侯府的马车去了东阳侯府。
去给老太太请了安以后,云初微就让范氏把长房院子里的丫鬟婆子全部聚集到一处来。
一盏茶的功夫后,长房所有丫鬟婆子整齐站好。
有个别胆大的抬眼望了望,瞧见坐在上头阴沉着脸的云初微,吓得心肝儿颤,急急忙忙收回视线垂下脑袋。
印象中,这位嫁出去的长房姑娘向来随和,从不轻易动怒,也不知道今儿到底刮的哪门子风,不仅把她给刮了来,还插手娘家这边的事儿。
出嫁姑娘不应该插手娘家事,这道理云初微都懂,但她觉得,范氏有的时候处事过于仁慈,更何况这次黄妙瑜的事,范氏连一点风声都不晓得。
咳了两声清嗓子,云初微一眼扫下来,眼神凉而淡漠。
“东阳侯府家规第三条是什么?”
丫鬟婆子们面面相觑,谁也想不明白云初微为什么跑回娘家来问这些。
“一个个都哑巴了?”声音忽然加重,那慑人的气势和居高临下的姿态,让几个小丫鬟忍不住瑟瑟发抖。
终于,有婆子上前,跪在地上,“老奴知道,家规第三条是不准在背后议论主子。”
“违者,怎么处罚?”
“违者,轻则掌嘴,重则…发卖。”婆子战战兢兢道。
“家规第十三条,是什么?”云初微又问,那冰凌子似的眼神,不含一丝温度,视线落到谁身上,谁就感觉像针刺一般,心惊胆战起来。
跪在地上的婆子心里七上八下,却还是硬着头皮道:“家规第十三条,下人之间,不允许互相包庇。”
“很好。”云初微抬眸一扫,目光掠过面前站得整齐的那一众人,“谁站出来告诉我,前段时间是哪些人在背后议论小侯爷和永淳公主?”
话音一落,之前在花园里洒扫的那几位丫头纷纷吓白了脸,婆子们则是面露疑惑。
按说大太太对下人虽然不算过分严厉,但背后议论主子这种事儿是绝对不允许的,她们都一把年纪的人了,自然知道祸从口出,平日里自己的事儿都忙不过来,谁还有那闲功夫去议论别人?
更何况这对象还是小侯爷和永淳公主,议论这二位,活腻了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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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人肯说实话是吧?”云初微视线在一个身子发抖几乎快站不住的小丫鬟身上定了定,吩咐梅子,“去把她拎出来。”
梅子的确是把那丫鬟给拎小鸡儿似的拎出来的,一松手,丫鬟扑通跌在地上,马上爬起来跪好,一张小脸白得瘆人,“微姑娘饶命。”
“你知道是谁在背后乱嚼舌根子议论主子吗?”云初微问。
那丫鬟抖若筛糠,“奴婢…奴婢不知。”
她就是参与者,这时候承认了,岂不等同于自投罗网?
“梅子,把她舌头割了。”云初微漫不经心地端起茶,嘴里出来的话却险些把小丫鬟吓晕过去。
“姑娘饶命!”小丫鬟抖得更厉害,“奴婢说,奴婢说……”
话还没说完,就被梅子揪着后衣领拎了出去,不多时,只听得杂物房那边传来撕心裂肺的惨叫声。
正是那丫头的舌头被割了。
梅子做事,从来不拖泥带水,所以片刻的功夫后,半截血淋淋的舌头就摆放在碟子里,呈到了院内众奴仆跟前。
所有人见状,都不可抑制地害怕起来,脸色煞白。
“我只给一次机会。”云初微平静道:“一次不说,那以后都不必说了。接下来,我点到谁,谁就站出来说。”
那天嚼舌根子的那几位连牙关都合不拢,其中一个实在害怕得没边儿,到底顶不住云初微那双幽凉通透的眸,一下子站出来跪在地上,“姑娘,求姑娘开恩,那天是奴婢们的不是,奴婢们不该在背后议论主子。”
说完,自己扇了自己两大巴掌,又是磕头又是哭求,“求姑娘网开一面,绕过奴婢吧!”
“你还有同伙?”云初微道:“把她们都指出来,我便饶你不死。”
那丫鬟往后一瞟,顿时有几个丫鬟站不住脚了。
“她,她,还有她。”丫鬟手指一一指过去,指到一个,梅子就拎出一个来。
那天总的六个丫鬟,一个被割了舌头,另外五个,全都跪在云初微跟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