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离宣奕最近的地方。
宣奕想要安静,婉妍就一句话也不说。
她比所有人都更知道,嫣涵对宣奕而言意味着什么,所以她也知道,所有的安慰都如此苍白。
可婉妍也不想走,就只想守着他。
婉妍在心中细数,宣奕这一生。
十余载悬梁刺股,誓欲建功立业、保家卫国。
宣奕想要的不是名扬天下,他大概没这个脑子与壮志。
宣奕蠢,但是他善良。
他见不得有人饿有人穷,有人活不下去。
他想,若能一生披肝沥胆、呕心沥血,能够庇天下百姓俱欢颜,那才算不枉此生。
然而,他发奋苦读,却只是一场空。
唯独只落得个高门蠢蠹、家族败类的称号。
谁人在乎他心怀天下,一心为世人谋生路,只把他做茶余饭后取笑的笑柄。
说起白泽宣家的嫡传人,人人捡着那最尖酸刻薄的话讲,仿佛把他损得越惨,就越有碾压了豪门贵子的优越感。
之后,八余年相守相恋,宣奕终于是在人世薄凉之中,饮得一捧温热。
从此,他就只想用自己落魄的魂,守护那个落魄的人。让那个落魄的人,温暖他落魄的魂。
一人一魂,你我皆不幸,但相拥便是彼此完整。
他们已然是人间弃子,唯有抱团取暖,治愈彼此。
却最终,一道圣旨,谁都救赎不得。
短短十五年,所求皆不得,所盼全成空。
真道是天道不酬勤,有心人天负。
婉妍蹲在门口,手指狠狠抠入门板,除了恨命,心中再无其他。
这时,院门外一阵凌乱的脚步声,一直延伸至婉妍身后。
“妍儿……奕弟他……怎么样?”
是管济恒的声音。
管济恒那样大大咧咧的直肠子,也是措辞了好半天,才小心地问了出来。
他们也是心急如焚地从宫门外一路赶来宣府的。
“不知道……”
过了好久,婉妍才艰难地缓缓回答,仍旧死死扒着门缝。
砚巍蹲在婉妍身边一言不发,他很着急,也很担心,但他不善于表达,除了默默陪着婉妍和宣奕,做不了别的。
门外一人,门外三人,一夜的寂静。
就这样过了不知道多久,宣奕忽然轻轻地开了口。
“宣婉妍、恒哥、巍儿。”
他一个一个唤门外的人,声音冷静而郑重。
门外的人得了动静,一个个连忙应,身子忍不住就往门边扑了些,恨不能钻进去,就如得了圣旨一般。
“你们去看看她,把事情都告诉她吧。
我觉得她从你们嘴里听到这件事,或许比听别人说起来,要好些吧。”
“……好……”
三人都是迟疑了一下,才更迟疑地应了下来。
同样都是灭顶之灾,谁说又有什么不一样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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