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也只有你这样的脸皮才敢说!你是躲在深宫之中一心修道,可锦衣卫是甚么的,严嵩父子又是在干甚么,徐阶、夏言之类的又哪一个不是被你玩弄于鼓掌之中,你是即想成仙,又舍不得世间富贵荣华,你躲在深宫幕后,才如那地洞里的毒蛇,暗恻恻的出来咬人……”
裴赫神情淡然的看着皇帝说到激动处,脚下不稳,一个踉跄差点儿摔倒,陈洪吓的连忙要上前去扶,
“主子!主子!小心您的身子!”
“滚!”
嘉靖一脚踢开陈洪,坐倒在地上骂道,
“江南水患,陕甘等地又是早灾,饥民遍地,他们不自检为政无能,反倒来怪朕的不是,还有人上书说朕修道靡费金钱,奢侈无度……”
嘉靖怒而拍地道,
“朕一年四季只一身道袍,后宫嫔妃更是多年未有新进,每日只食素餐,朕还要怎么节俭,是不是要朕将这一身肉剐了,他们才甘心!”
三人闻听又将头伏在了地上,
“臣等有罪!”
裴赫冲着光洁的大理石地面,冷冷一笑,
“一年四季一身道袍那是你寒暑不知,中了毒,后宫嫔妃不近身那是因你早失了男人的能力,每日只食素餐,这素餐却比那山珍海味还要贵上十倍,你那丹房之中成炉烧制的东西又是甚么,那不是一颗颗能吃死人的丹药,那是民脂民膏,都是百姓的血汗银子!”
三人跪伏在那处听着嘉靖皇帝在上头咆哮,之后便听得上头的喘息声越来越大,大殿之中仿如嘉靖皇帝突然拉起了风箱烧火一般,
“呼呼呼呼……呼呼呼……咳咳……呼噜呼噜……”
裴赫冷眼旁观,陆炳与陈洪听得声音不对,慌忙抬头正见得嘉靖帝削瘦的身子往后仰倒而去,
“陛下!”
“主子!”
二人吓得是连滚带爬,往上头扑去,裴赫冷冷看着二人上去扶起嘉靖帝,嘉靖帝双眼大睁,脸庞发黑,胸口不停的起伏,喉咙之中呼呼作响,嘴巴大张似那离水的鱼一般拼命的大口吸气,可这脸色却是越来越难看,陈洪忙伸手给他顺气,可却没有半分效果,眼见着嘉靖帝的气息越来越不通畅,面色一点点的灰败下去,这就要一口气上不来,翻白眼归天了!
一旁的陆炳见状心知不好,忙回头喝道,
“裴赫!”
裴赫仿如无事人一般静静立在那处,闻听这一声,才一躬身应道,
“是!”
他急上前几步,一撩袍子伸手搭在嘉靖的手腕之上,看了一眼陈洪道,
“把陛下放平!”
陈洪此时早就六神无主,闻言立时照令行事,这厢将嘉靖平放在地上,裴赫一反手露出腕间暗藏的三枚银针来,
“解衣!”
陈洪忙解了嘉靖的道袍,露出皇帝瘦骨嶙峋的胸膛,起伏的胸口处,皮肤呈现一团团圆形的紫红淤斑,裴赫一言不发抬手便是三针齐出,银针准确的扎入了皇帝胸口上的几处大穴,陆炳看得瞳孔一缩,陈洪也是啊的一声,
“这……这……这就扎进去了?”
这胸口上的穴位不能乱扎呀,一个不小心……若是陛下有个三长两短,这殿里面的人都是一个“死”字!
裴赫不应只是转到嘉靖的身后,将他扶坐起来,在他后背上连点数下,然后再重重一拍,
“哇!”
嘉靖皇帝一口乌黑黏稠的血吐了出来,之后喉咙里咯噔一声,
“唉……”
这才长长的出了一口气!
“主子……”
陈洪见状一喜,伸手给嘉靖揉着胸口,
“主子,您可觉着舒服些了?”
嘉靖皇帝堵在胸口的淤血吐出,气息理顺,脸色立时便好转了些,坐在那处勉力摆了摆手,裴赫在他身后冷冷道,
“把陛下扶到床上去!”
说罢与陆炳一起使力,抬了嘉靖到了龙床之上,裴赫转身对陈洪道,
“宣御医进宫,陛下乃是气血攻心一时堵了心脉,我用针灸刺穴已是将淤血激出,不过总归是心脉受损,还要请御医开药调理才是!”
陈洪连连应是,嘉靖皇帝在床上听得分明,声音微弱道,
“裴赫!”
裴赫转身跪下,
“臣在!”
嘉靖撑起眼皮,看了看他,青筋暴突的手勉强抬了抬,
“你……很好!”
“为陛下尽忠乃是臣的本份!”
裴赫眼中冷光一闪,垂下头去……
待得御医来后,陆炳与裴赫这才退了出来,陈洪跟着出来连连向裴赫拱手行礼道,
“裴百户,今儿多亏有你在,若是不然这天都要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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