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这般队伍好不易出了苏州到了嘉兴,皇帝越发迷糊了,白日黑夜都在昏睡,这厢召了御医进去把脉查看,御医却是说不出个所以然来,只说是陛下太过劳累,又有些水土不服,昏睡反倒是好事,能蓄养精神。
于是龙船便索性停在了嘉兴不走了,给皇帝昏昏然睡大觉的时间,嘉靖皇帝又嫌吵闹,命令赶走了河岸附近迎接的官员与百姓,又内侍们连同着黄锦都给赶了出来,只许他们守在外头。
黄锦这厢守在外头,见皇帝的精神好似一日不如一日了,不由心头暗暗嘀咕,
“眼看着陛下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的,这御医也说不出个名堂来,可不能……不能就这样龙御归天了吧?”
要死也不能这时节死呀,他们有没有预备好呀?
看来要把消息送出去,让他们早做准备,若是事机不对,就要早些动手了!
很快这消息便由人从龙船之上送了出去,待得那信鸽子扑棱棱飞出之时,苏州城中的明月楼里,一个面容削瘦,面色腊黄的中年男子,正与一名相貌英俊的青年男子对面而坐,二人一面吃茶,一面看着楼下繁华的街道,虽说他们身处在三楼之上,下头喧哗之声传来,竟是隐隐将二人说话的声音都给掩盖了。
青年男子见状起身去关窗,对面的花楼之上,正有打扮的花枝招展的女子在向楼下招揽生意,突然不经意间,抬头看见了对面关窗之人,不由都愣住了,有好几名女子,手上一松连手里的帕子掉下去都不知晓,
“吱呀……”
男子目不斜视的冷着脸,将窗户关上了,那坐在他对面的中年男子见状便笑了起来,
“哈哈哈……裴赫啊裴赫……红颜祸水四字,老爷我如今可是真正见识了!”
他们自远远离了龙船之后,来到苏州城中已是有几日了,但凡他们出门,这样的情景每日里都要上演一回,有那提着竹篮的女子撞了树,又有那溪边浣衣的女子失了衣裳,中年男子是见一回都要笑一回!
“想来古时潘安、宋玉,掷果盈车不外如是,要不然你也坐上牛车,围着苏州城转一圈儿……”
说到这处中年男子又笑了起来,
“依朕看来,你不做锦衣卫,光是靠着这个主意也能养家糊口……哈哈哈……哈哈哈……”
中年男子笑上两声牵动肺部便开始咳嗽起来,
“咳咳咳……咳咳咳……”
“陛下……您还是喝杯水吧!”
裴赫丝毫不在意他的调笑,抬手给中年男子面前的茶杯继上水,那中年男子喝了一口茶水总算是止了咳嗽,一摆手应道,
“叫我朱老爷!”
裴赫便改了口道,
“老爷,我们还要在这苏州城中呆上多久,龙船可是已在嘉兴停了好几日了!”
对面而坐之人自然便是嘉靖皇帝,原本应在龙船之中卧病在床的皇帝,却是让裴赫带着悄悄溜下了龙船,在苏州城中呆了好几日,早将有人不想让皇帝看见的东西,全数看了个遍。
裴赫有些担心,虽说龙船相隔并不远,若是骑马至多两日可到,可这位的身子经不起颠簸,若是龙船再走远了,便赶不上了!
朱老爷闻言却是不急不缓道,
“无妨,赶不上便不赶就是了,老爷我在皇城之中关了这么些年,出来之后才知晓这花花世界原来如此美妙,比起炼丹来……那也是半分不差啊!”
裴赫劝道,
“老爷,这花花世界您也是见识不少了,不如回转龙船之上,将养身子,待到了杭州再下船见识也不迟!”
这油尽灯枯的身子,若是现下有个好歹,那他可就脱不了干系了!
朱老爷听了摇头道,
“我自家的身子自家知晓,上了龙船还能不能下来,便不知晓了,不趁着这时机好好看看大庆河山,只怕以后都没机会了!”
说罢自己起身走到窗前,将窗户推开了一条缝,看向下方街面,叹道,
“朕在宫中这么多年,一直将自己禁锢在方寸之地,如今出来一看才知晓,原来江南一地竟然已是如此繁华……”
言语之间却是颇有后悔之意,裴赫闻言却是垂眸不语,心中暗道,
“你这怕是看见江南富足后悔没有早些出来享乐享乐……”
只可惜如今便是有天下至尊的宝座,却也换不来青春重来,眼见得眼前美景似画却是看一眼少一眼,眼见得身边美女如云,吴侬软语,也是有心无力,再也没有法子享受了!
这样子的情景,是个男人都后悔!
不过朱老爷毕竟是朱老爷,依在窗前边看连后悔了半晌之后,便又恢复了九五之尊的冷静,转头问裴赫道,
“那帮子跟着龙船之人,现在可还跟着?”
裴赫应声道,
“禀老爷,那帮子人还一直跟着,看样子怕是要一路跟到杭州去的……”
锦衣卫的人早在出京之后,便发觉了有一伙不明身份之人在暗中尾随龙船,裴赫暗中密报了皇帝,只得了皇帝一个不要轻举妄动的旨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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