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〇四章涡旋的桨
靛蓝小咪丽冷俏苍白的脸,微微半侧。被疼痛逼仄而出的恼火,与燃在纱丽上的火,让她感到:整个生命就是一滴滴燃烧的血滴。
诺大的、化不开的劫,让她也忽然感到——遮掩痛苦显露的羞怯。
卷曲明亮的头发蓬隆着,几乎遮住她整个脸庞。
焰火缭绕,如风。明暗星瞳透出雪亮刺心的冷酷。
被各种疼,绝望……镶嵌,侧矗的她,因为敏于疼,而惊艳贲光。精致形蹙到最灵致警觉的——一瞬间站立,让片刻冷凝的她,仿佛被刀粹出的冰雕。
再没有一丝带着气势散发的狂热。被火劫带来的卑贱感,疯狂噬咬着她不敢失误跌绞的一颗心。
星光小咪丽流血的双手已经痛到不可再翻动树叶了。她恐惧地抱紧双肩,仰头看着大梣树繁密如星的树叶,自个儿敛在暗光中,用露蜡无声默泣:
“大梣树哦,
我知道——
你结出多少叶片,
靛蓝姐姐就有多少个感觉。
连贯的吉祥占辞流着的血迹,
像一条流淌的小溪,
可是……
为什么我看不出:
火落的一丝痕迹……”
众精灵湍急的风一样,一个个漫自飞翔。唏嘘惊变的仓促姿态,已经让她们错落了严谨的秩序感。
“靛蓝!”“靛蓝!”……
一个个精灵在夜海境的星空中,不停息地拼掙着飞。她们要让靛蓝小咪丽看到:破解疼痛、绝望的幻觉、记牢时空真实美好的存在感。
这些纯粹到冷酷,冷酷到不敢违背法典而轻率许愿的精灵,用湍急的动作填满光阴中、生命容易招徕知觉的空白。
星光小咪丽背转身影,仰头看向天穹的一颗孤冷的星。
星光小咪丽涩涩缩回一只静柔的细胳膊,略带卷曲的手,轻轻贴向冰冷的脸颊,“姐姐,难道你不知道:你的疼,也是我的疼吗?”
一颗精致、碎冰般冷蓝色的泪锥,落下。清响地敲打在细嫩的胳膊上,又固体的冰晶一样弹起,“叮咚!”掉进暗蓝无垠的大海。
旷大的夜海,暗蓝色那么酽深。浩瀚流体无垠的界限,似乎静哑地延续到了荒古。只有在此刻,光和冰粹出来的精灵既是古老的,又是新鲜的。
白昼耀眼的阳光,射进烟雾一样弥漫的水汽。烈性不竭的海在刚才无常风中,形成各种变形的浪尖,余威犹在。仿佛一把把犀利飞行在海面上的白刀。
艾笃人、海族人的船,灵致屈折地穿破多叠的浪的白刀。一个个手指锋利闪光的猎具,身形高矗,好似迎住海风,不断暴长、逆水踏浪的夜叉。
艾笃从船队挑选了一只机动性最好的小舟。遂咔地,将法剑插入鞘中。一只划桨在手,转眼就变作敏捷驭海的烈蛟。
酷烈陡峭的胳膊,撑弓发力。让攒满力量的身躯腾挪中如不断鼓满风的帆。尖锐船头锋戈般翘起,催杀出冲锋的三角形浪刀。
惯性增速的引擎一样,小舟裂浪划飞的破擦音,比精铁抖动的吒鸣更催心如杀。
洛菲一见艾笃将小舟调欢成——一戈飞铩般的法器。眼见时,一道尖锐的飒风已经切碎脚下一半的海莲。
洛菲以密咒箍住火蛇。顿见火蛇的光蜿蜒在刀上。洛菲端直地矗刀,轻微旋腕,反射光雪亮昭著大海,幻显明灭。
艾笃清楚:火蛇光可以超前洞透目的。他似乎忽然知道洛菲的出现,不单单是夺走海族的火蛇,更要毁灭艾笃族,以强硬立威——统御整个海族。
是的,整个海族联立共航,从来都是等不来的机会。
“艾笃的神说:
风云际会,
百刀共戈。
他来,
一摄山与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