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〇九章悟秋
平静中,掣剑。
行动飒意的锋刃,仿佛打开新鲜判断形成各种立意的门。
风如磨刀,不竭变向间任性切换秋寒萧瑟的音声。锐直的拔力总是一瞬间,形格伴着力量一同张驰着感觉,尽力表达那一瞬间的弹性。
季节的深秋,造化衰减着知觉的旺火。各种多饰在黯淡中愈日减少。其实,膨胀着呼吸火的生命感验也一同丢失着。
屋舍前,早就落尽叶片的梅树,就像古老、虬屈的象形文字。精瘦枯枝形绽,已经向时空的风所要苍冷中梅朵的形状。
梅金、梅红、宫粉、冰白,四株梅桩攥紧料峭多节的枝条。在阳光照耀下,高翘的枝尖好像快要光明点燃的天灯。只有古老的根才知道:这些逆风生长的植物,喜欢捡拾季节枯竭的所有痛苦。
那些生命经受不起折磨的过程,就像落魄的、依然勉强活着的个性,被季节残酷无情消蚀着记忆越来越少的过往。
万化的衰相,正被秋风用无休止的绝望装饰。仿佛万化每一次新鲜的睁眼,秋霜与秋风都直面冲击着人,无休止地呼唤“死亡”。
墨寒山走过几趟剑,瞬间贲热了肢体上燃烧起来的亢奋。
他深情地看着梅金、梅红、宫粉、冰白,只手扶枝,用生动烘热的指尖感受枯干的落寒。缓缓垂首,完成一个断然敏辨的判断,指尖松开枯枝。
曲折的枝跳在光中,纤细光跳突然放大真实断面般、带着惊讶感消失的生动,足以让生命一瞬间感受各种悲伤了。
可怕是一颗带秋的心,叫愁。
俗谚:秋,不可行春令。秋,不可行夏令。
在墨寒山看来,行春令和行夏令,不仅是律历、万化的形状不可以有,连生命个我状态的感觉都要临秋转化。
从来都是练剑释怀心焦的墨寒山,这一刻,没有再轻忽:用一颗真实心敏锐体感造化的真实过程。
他看着从指尖上跳动的枝尖,忽然知道:用一颗心经历秋的过程。
是的,生命中,出自自己判断的,都是带有自己热量加饰过的痕迹。那种对造化的感觉,其实就是自己孤立的感受罢了。
触动梅枝的一瞬间,就像触碰了真正的造化。忽然,他感到:修炼了火凤的自己,并没有用真实一刻心,走进造化的门。
总是认为:自己屋舍前的梅树都是灵犀的僮仆,自己是他们的尊者。此刻,却感到:造化才是他们的尊者。
难怪临难中,梅金会灵应地屡屡拯救而至。原来,是造化给予的灵犀。
墨寒山一悟之际,默默点头。他撤回剑,仿佛打量一件陌生的法器。
凝冷了一颗心,就是凝冷了一双眼睛。再次看向天空和大地,墨寒山自警不够谦敬的一颗心。
秋,就像这一棵棵冷风中的梅。任何附着在枝条上的感觉,都只是梅的装饰物。
墨寒山端剑,不再用一把犀利的动作追逐心意舒朗的快感。那些抒发胸襟的过程,除了追逐任性情味张驰的各种生动感,就是知觉放任自我的末端。
他冷静地攥紧左拳,以外力的紧蹙,感受此刻一颗心脏收束中绷紧的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