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女(1 / 2)

凤宁醒过来的时候巳时刚过,平日里她都是卯时初刻便会起来练剑,今天竟比平时整整晚起了一个时辰。

床上只有她一个人,她一动,只觉得浑身酸痛的要命,丝被滑落,露出皮肤上青青紫紫的痕迹,她后知后觉的才发现被子下的自己竟然不着.寸.缕。

昨夜的记忆猛地归位,她被杨逍扔上了床,然后他也跟着欺身而上,她的反抗在他眼里没有任何意义,委身于他的时候,她也说不清自己心里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大概,还是愿意多一些吧。

可是昨夜显然她没有被人温柔对待,杨逍索取的十分急切,也十分粗暴,并没有十分顾惜她,幸好之前在武当山的时候他动不动就对她动手动脚的撩拨,她的身体对他的亲近厮磨有了近乎本能的反应,否则这一夜对她来讲那定是更加煎熬。她觉得他一定在报复她,报复她之前对他下毒,甚至是报复他口中的她曾经的不辞而别。

此时,床上只有她一个人,房内也静悄悄的,她拉起被子掩在胸前,一抬胳膊,她只觉得肩膀也一阵疼痛,她侧过头瞥着自己肩膀上的齿痕,那个伤口血液已经凝固不再流血了,可是还是很疼,她小心翼翼的挑开床帐探头看向外面,她的房中,也和从前一样,只有她一个,他走了。她伸手摸了摸身边的床单,已经冷了,该是走了一阵子了。原来他在她熟睡的时候,早已离开了,若不是那一地凌乱和她这一身痕迹,她几乎以为昨夜的一切是个梦。

得到这个认知,她突然间心中泛起无数失落和委屈来,他昨夜那么对她,然后竟然一走了之,赵珍越想越难受,拥着被子眼泪一串串的落下来,她想,他果然是恨她的。

狠狠的哭过一场之后,她开始慢慢的思索起来,杨逍到了大都了,可是根据王府密报来看,张无忌等人尚未往京城来,却不知他怎么会单独出现在这里了,但是总也要多多提防才是……

想到这里,她突然又怔住在那里了,她又要防备他、算计他吗?他为什么要来大都呢,为什么就是不肯放过她呢,想到这里她又哭了起来,他不仅不放过她,两个人甚至有了更深、更密切的牵绊,他要叫她怎么办呢?他们的关系明明应该是死敌,为什么他就是不肯放过她。

她哭了好一会儿,直到下人见她今天反常还没起身出房间前来敲门,她才恍如惊醒一般止住了哭泣,快速从衣箱中翻出来件立领的衣裳披在身上遮掩住一身痕迹,又手忙脚乱把凌乱的丢在地上的那些昨夜叫杨逍撕扯坏了的衣衫捡起来团成一团塞进衣柜里藏了起来,然后回过头焦急的看着床单,床单怎么办,昨夜她叫杨逍折腾的那样厉害,床单上必是有迹可循,怎么办,她急得团团转,她的视线漫无目的的在室内来回扫着,滑过匕首的时候突然灵机一动,快速捡起匕首走回床上,然后狠狠的拿着左手握住了匕首锋利的刃,再用力一抽,顿时她的左手被刀刃割出两道深深的伤口,她皱了皱眉,似乎还嫌不够,又用力的握紧了手掌,伤口受到挤压,鲜血随着她攥紧拳头顺着她的指缝不断的往下淌,她掀开被子,让血全都滴在床单上。

白色的床单,鲜红的血落在上面显得触目惊心,随着鲜血不断流出,她的脸色飞快的苍白下去,直到她觉得血渍差不多不会再有人注意到一些其他的痕迹之后,才唤了侍女进来。

侍女们得到她的同意才推开门,捧着热水等鱼贯而入,穿过外间,掀开帘子走进内室,可是走在最前头的却在踏进内室的时候吓得魂飞魄散,手里端着的水盆也砰的一声砸在了地上,热水洒的到处都是。

赵珍对她们而言是个不错的主子,虽脾气怪了些,整日里也冷冰冰的,但是人并不骄纵,也不会无缘无故的作践人,给她当差其实还是挺轻松的。她从来也不用人值守,也不会突发奇想半夜起来要什么东西,她爱清净,在府里的时候,晚间都是把他们打发的远远的,身边从不留人,昨天也是一样,所以他们这些全都是普通人的侍女根本没有发现昨天她的房间有什么异样,此时一进来就看见赵珍床上、被褥上鲜红一片,而她的手上也沾满了鲜血,个个吓得魂飞魄散,惊声尖叫起来。

“闭嘴!”赵珍冷冷的斥了一声,惊魂未定的几个侍女浑身打了个哆嗦“扑通扑通”几声,全都跪在了地上,胆子小的甚至吓得当场哭了起来,不知道她这是怎么了,怎么会流了这么多血,又听赵珍说道“擦匕首的时候不小心伤到了,去药库给我取些药来。”

听到她的话,那几个侍女才一个激灵回过神来,颤抖着爬了起来,一个慌里慌张的往外跑去拿药,另外几个则战战兢兢的上来把她从床上扶下来,重新打水的打水,给她更换室内陈设的更换陈设,没一炷香的时间,如她所愿的床单被褥全都换上了新的,那些染了血的,统统拿出去丢了,这些侍女根本不敢多看那些染血的被单一眼,更何况发现什么异常了,赵珍这才心中松了一口气。

赵珍受伤了的消息风一样传遍了王府,赵敏是第一个跑来的,然后汝阳王带着慕容凤安也很快便来到她的院子里探望,最后知道的是王保保,他前两天才回来,这几天一直歇在前院整理这次围剿叛军的一些文书,故而知道的晚了些,但是知道了也立刻放下手中的事情回了内院来看她了。

伴随着门外下身几声“小王爷”的请安声,王保保没等侍女引路便大步流星的自己走了进来,“姐,听说你受伤了?!”他一掀帘子径自进来了,就看见父王母妃还有妹妹竟然都在。

赵珍背靠着一个软枕虚弱无力的坐在床上,因为失血的缘故,她脸色苍白,肌肤之间似乎连一层血色都没有了,只剩下如纸一样无力的苍白,上一次他见到她这个样子,还是五年前。

然后,他视线一动就看见赵敏一半身子坐在床边的鼓凳上,一半身子趴在正卧床休息的赵珍身上,十分没有形象的正在哭,顿时也不顾汝阳王夫妇还在,几步走上前给赵敏拎了起来,教训道“姐身上还有伤你就这么压着她,真是不懂事。”

“没事,我伤的是手,不要紧。”赵敏嘴一瘪,赵珍连忙开口护她,却叫王保保也瞪了一眼,“姐你就是太惯着她。”

好像,突然就叫弟弟教训了,赵珍摸了摸鼻子对赵敏做了个爱莫能助的眼神。然后赵珍无力的笑了笑,抬头打量起来这个弟弟。

沙场残酷,打起仗来哪管是小王爷还是平民百姓,环境也都恶劣的很,物资也不是时时都能运上来,饭都吃不上只能含雪解渴、啃草根充饥的时候也不是没有。王保保十几岁就跟着汝阳王在外征战,吃苦耐劳不在话下,这次又打了大胜仗回来,今年才二十五六岁的他已经战功彪炳。

他这次回来好像又黑瘦了几分,他回来之后一直在外院忙活,赵珍还没见过他几次,此时见到他就细细打量起来。

王保保转头继续数落赵敏“我听说明教有个人缠上了姐姐,都怪你,非得拉着阿姐一起去出门,一群乌合之众,你就带着玄冥二老自己去么,非得拉着阿姐,闯出祸了吧?我不管你怎么办,自己把事情解决!”

慕容凤安看着他一副兄长架势教训赵敏好笑的道“哟,我们小王爷好威风啊,发号施令呐?”

“母亲,”听见慕容凤安的声音,王保保极不情愿的松开了赵敏的衣领子,“……父亲……”然后撇了撇嘴,好歹是带上了汝阳王,对着父母拱手请安道。

他已经和汝阳王闹了好几天别扭,也难怪,他是替父出征在外面拼死拼活,然后一回来,好么,房中让他无良的老爹就塞了个女人。传话的人转达了王爷的意思,王保保顿时暴跳如雷,在战场上让人一枪从马上扫下来摔在冰天雪地里他都硬挺着没吐一口血,此时却让他老爹这“长辈所赐”气得差一点一口血吐出来。说得好听,什么“解闷的玩意?”,这定是下面不长眼的送进府来的,他爹怕他娘不高兴,就强塞给他了?!!他爹都不是第一次这么干了!生个儿子就是为了给他顶雷踩坑的?!!他一个好端端洁身自好的好少年,从十多岁就等着长大好能迎娶那个谁谁谁家的小郡主过门,结果让他爹坑的,整个大都的人谁不知道汝阳王府的小王爷好美人?!!那小郡主听说他房里又多了个韩姬,气的本来人都到了城门口迎他得胜归来又硬生生的打道回府了,然后就不搭理他了,他急的爬了人家墙头和她解释才让她消气了。

偏偏汝阳王这个时候竟然哪壶不开提哪壶,笑的十分得意的问道“嘿嘿,儿子,那韩姬舞跳得不错,你看过人没有?”

王保保脸上顿时打翻了调色板,隐忍了半天,房间里都能听到他的牙磨得“咯吱咯吱”的声音,这就是自家老爹,不然他想他肯定要打人的,压抑了半天,他咬牙切齿的说“多谢父王厚爱啊!”

“嘿嘿嘿,你喜欢啊,那太好了,之前王大人说还有几个女孩子,姿色不比韩姬差,我当时还说不要,没关系,我给你要过来哈。”汝阳王笑的十分猥琐的看着儿子。

王保保脸黑的简直没法看了。

房里三个女人看着父子二人你来我往,一起笑了起来,慕容凤安上前打圆场,拉着汝阳王笑道“好了好了,你不要再为老不尊欺负儿子了啊。你,也适可而止,几天不来请安了,你还想不想你父亲去给你提亲了?”

父子二人被家里女主人教训了,顿时都耷拉了脑袋,汝阳王刚坑了儿子神清气爽,所以豪爽的笑了笑表示答应了,而王保保则不情愿的低头拱手称是。

“行了,珍儿好好养着,你们俩就陪着姐姐说会儿话吧。王爷,让他们兄弟姐妹在一块说话吧,咱们在,他们年轻人也不自在。”

“好,那我陪安儿出去走走。”汝阳王对着慕容凤安说完,然后转头看向床上的赵珍道“珍儿好好歇着吧,回头我让人给底下人供上来的阿胶给你送过来,本来是准备留给你母亲的,哎……”说着故作惋惜的一叹,然后自己先笑了起来,挥了挥手示意她不要起身了,和慕容凤安便出去了。

慕容凤安出去之后,走在窗口又往里头看了一眼,没有了他们在,他们三个人气氛果然轻松活跃多了,赵敏不知道说了句什么话,惹得三个人一起笑了起来。这三个孩子,均是骨架纤细,身材修长,平时不觉得,但是待在一块儿反倒能看出几分相似的影子来。她和宁儿是江南人,显得娇小秀气是正常的,可是她和汝阳王所出的王保保和赵敏,身形也不似蒙古人那般,王保保小时候因为长得太过秀气甚至受过不少嘲讽,如今,经过战场铁血历练,那一身铜皮铁骨不比任何看着魁梧的蒙古壮汉要差,真的打起架来,怕是除了这些江湖高手,朝堂上也没几个人是他对手,他虽外表随了她,可是性情十足的像汝阳王,常年杀伐淬炼出来一身铮铮铁骨的煞气,已经初具小王爷的气势。这次出门,脸上添了两道新伤回来,但是并不是毁容一样的狰狞,只是浅浅的约莫能看出来,两道伤疤反而让他一笑起来更添了几分野性。

孩子们都长大了,汝阳王和慕容凤安手牵着手,两个人同时生出来一种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走吧,别看了,放心吧。”汝阳王笑着对慕容凤安说道,慕容凤安点了点头,转过脸来是那一瞬间她脸色暗了暗。赵珍说她是太过喜欢那把匕首,躺在床上擦拭把玩的时候不小心割伤了手,可是事情真的是这样吗?若是不小心被拉了个口子,她这血流的也太多了点。他们到的时候,她已经让侍女给自己包扎好了,她也不能强行拆开来看,直觉觉得她有事瞒着她,可是一时间又想不到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一夜之间她就突然要给自己弄伤,问她侍女,她们都不在房里,什么都不知道,她知道她从来不留人在房中,从前不觉得怎么样,如今她一出事她简直不知道该拿她怎么样。

这种无力感,慕容凤安只觉得自己又回到了五年前。

她得到消息的时候已经晚了,自从她被汝阳王救回之后,她早已心灰意冷,既然慕容凤谦的遗愿是让她好好过日子,那她便随波逐流的过下去吧。至此,她似乎突然就丧失了原先所有的欲.望,不再热衷权势,不再感兴趣武学心法,似乎一夜之间,她对所有的事情都失去了兴趣。她安安静静的呆在内宅,突然间就平凡了,甘于一个普通的女人,普通的王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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