范遥到万安寺的时候,赵珍正在大殿内指点赵敏招式。他和玄冥二老经常来回奔走王府和万安寺之间办事,并不是随时随地都会跟在两位郡主身边,他不在这些时间,倒也并没有引起什么人怀疑。
赵敏根基不错,可是因为她身为郡主用心太杂,并没有专心学武,所以修为实在是十分有限。赵珍一只手握着根树枝一只手背在身后,两只脚和扎了根一样踩在地砖上一动不动的和她对练,而赵敏手中那把剑可是一把开了锋的真家伙,可即使如此赵珍对扶她依然绰绰有余。以赵珍的身手来指点她实在有些大材小用,幸好赵珍并不嫌弃她。
赵敏演练的正是这几日从六大派看来的功夫,此时使得正是昆仑剑法,范遥站在门外看着,短短一盏茶时间,赵敏被赵珍手里的树枝抽到了三次,而且都是在手背的同一个位置,最后一下抽在手背上,赵敏吃痛,连剑都握不住,“哐啷”一声,宝剑跌在地上发出一声脆响,赵珍趁势收了招。赵敏憋着嘴蹲下给剑捡了起来,嘟哝道“阿姐一点都不让着我。”,赵珍原本板着脸,听她撒娇浅浅笑了笑,说“我让着你,敌人可不让着你。”然后把她从地上拉起来,执起她的手仔细看,然后问道“疼不疼?”
赵珍打她的时候虽说极有分寸,可是依然力道不轻,赵敏的手背上一条红色的印子已经肿了起来,可是赵敏却像没事儿人一样摇了摇头笑道“不疼。”然后她拿过赵珍手里的树枝比划起来“刚才姐姐这招是什么剑法?”
赵珍眼皮都没掀一下,就在赵珍演练她刚才抽在她手背上那一招的时候,赵珍鬼魅般的又缠上来,手一翻抬手一推赵敏手腕,就着她运劲的力道送过去,赵敏被她借力这一引,持剑的手不受控制的向赵珍拦腰扫了过去,赵珍顺势腰身后弯,那代表着长剑的树枝危险的从她上方一扫而过,她并没有立刻起身而是一条腿向上一踢,足尖抵住了她持剑的手腕,然后另一条腿在地面借力一跃,整个人横空翻起,踢在赵敏手腕上的力道骤然大增,赵敏的手被这强烈的一震,树枝脱手直接飞了出去。赵珍这一下收了力了,主要以演示为主,可是赵敏还是觉得手腕阵阵发麻,看着落在几丈开外的树枝,心想若这是与敌人对决,她姐姐这一下,别说取人兵器,恐这腕子都要跟着被震断的。
“没有名字。”
以自己一招破了之前自己另一招之后,赵珍毫无波澜的对赵敏说道。
这一系列动作一瞬间完成,漂亮非凡,不完全依靠内力,而是依靠扎实的基本功和与人对战过程中时刻清醒的头脑,留意观察着敌人的动作,借对方的力再顺水推舟,最后在对方不能掌控的情况下爆发一击。这一系列看似轻巧,实际上纯粹对基本功的熟练应用和临场应变变换出来的招式。说难也难,说简单,那总比年复一年修炼内功简单。这招确实没有名字,因为这完全是在基础扎实的情况下的临场反应,实际对敌的时候,有时候再精妙的招式,生搬硬套也并不好用。范遥在门外看的暗暗咂舌,这小嫂子还真是厉害,所学居然能够融会贯通到这个地步,她的确是个武学的奇才,当年的他,也不过是占了年纪的便宜,比她多修炼了十多年的内功。
这个时候,赵珍和赵敏也发现了站在门口的他,赵珍道“苦大师来的正好。”说着便挥手招他进来,范遥明白她这是要叫自己给赵敏喂招,遂点点头,走进来然后恭敬的对二人行礼,主动从旁边架子上取了一柄木剑来。
另有下人给赵珍递上新的木剑,她把木剑递到赵敏手里,从身后握着她的手腕,对范遥说“昆仑剑法”,范遥会意,比划了一下表示自己要出手了,然后猛地抬剑便刺了过来。
赵珍站在赵敏身后,带着她与范遥对练,使得也是刚才赵敏不怎么得法的昆仑剑法,一时间大殿里木剑“铿铿”相击,声音沉闷,虽没有金属碰撞的脆声,却别有一番压抑危险,最终双方互相点中致命要害穴道,点到即止的收了手。赵珍如此领着赵敏又走了一遍昆仑剑法,应用不知道比赵敏自己生搬硬练的招式灵活了多少倍,很多之前赵敏一时疑惑不解的地方,随着这一次演练也豁然开朗。
收了剑,赵敏挽着赵珍嘻嘻的笑,神态又娇又俏,满嘴不住的都是对赵珍的赞美之词,捎带着也夸了两句他,范遥沉默的低垂着头站在旁边,心想“这绍敏郡主还真是十分喜欢小嫂子。”复又又心下叹息,要说他和这赵敏也算是有半师之谊,他其实还挺喜欢这赵敏洒脱率性的性子,有这样一个小徒弟还挺不错的,若她不是蒙古郡主该多好,范遥只能再叹一声遗憾了。然后,他听见赵珍喊人拿了药膏上来,姐妹两个并排坐着,赵珍细心的给赵敏手背上的印子涂了药,姐妹两个又说了一会儿话,赵珍便说自己乏了要回府休息了,问赵敏要不要一起走,其实实在是多此一问,赵敏每天事情很多,白日里大部分都不在府里,此时自然也是不跟着回去了。
玄冥二老跟着赵敏在外办事,于是这跟班的差事又落在了范遥头上,赵敏千叮咛万嘱咐叫范遥一路好好护送赵珍,范遥低头应了,赵珍起身,看了他一眼,然后率先走了出去。
赵珍这一眼,范遥不知怎的接触到她那眼神便心中一突,明明她的眼神和平日没什么区别,冰冷冷没什么感情,可是不知是否是因为今日他刚见过明教众人,有些做贼心虚,总觉得赵珍这一眼似乎是别有用心,带着些探究,心中突得一紧,暗自想“莫非是她发现了什么?”仔细思量了一番觉得没什么破绽,又放下心来,觉得是自己多虑了。
他跟着赵珍往外走,一路相安无事,可是就在快到大门口的时候,范遥突然听到赵珍问他“苦大师一早就不在王府,我以为你来了万安寺,结果我到了万安寺,你也不在,不知苦大师这一早上去了什么地方?”
她的声音平淡,与往日无异,似乎只是突然想起来随口一问而已,可是她向来对这些事情都是毫不关心,今天怎么突然就问了一句呢?闻言范遥内心一震,紧张起来,难道刚才并不是自己的错觉,她真的怀疑自己了?抑或,是自己想多了,她真的只是随口一问?
范遥按照早就想好的说辞,伸出手在嘴巴下面比划了一下,然后做了个虚握杯子往嘴里倒的动作,又指了指西边,再拍了拍自己腰间的酒囊,然后颇有些尴尬的对赵珍讨好的笑着,挠了挠后脑勺,给她连连作揖,他的意思是因为嘴馋,一大早去西边买了酒,恳求她绕过他一次玩忽职守的罪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