法空跟胡云萱告别,一闪出现在荆川城。荆川城是一座繁华大城,仅比天京逊色一筹,也是大永南部最大的城市。因为地处南境,荆川城甚至比天京更温暖两分,整个城内都是郁郁葱葱。繁花绿树笼罩全城,处处生机勃勃。法空出现在一座酒楼下,上下打量一眼。楼高三层,雕梁画栋,飞檐吊脚,巍然直插云霄。紫褐布招在高空中摇摆,几乎整个城市都看得到:“览翠楼”三个大字……这显然是荆川城最好的酒楼。法空缓步登上酒楼。如今正是夕阳西下。夕阳把他的紫金袈裟染得更加绚烂。他没有掩饰自己,任由袈裟吸引周围人们的目光。酒楼上的顾客已经不少,喧闹声飘出。他步履徐徐而上。两个锦衣老者跟上法空,并肩来到楼上。他们原本想上三楼,可看法空直接在一楼的窗边桌旁坐下。便也跟了过来,上前攀谈,合什一礼道:“这位大师瞧着眼生,不知是哪座寺院的?”法空起身合什:“贫僧法空,住持天京永空寺。”“永空寺……”一个锦衣老者想了想。“法空……”另一个锦衣老者沉吟。第一个锦衣老者摇摇头,毫无所得。第二个锦衣老者却好奇的道:“不会是那位大乾神僧法空吧?”法空微笑:“贫僧的名声已经传到这边来了?”“果真是来自大乾的法空神僧?”那锦衣老者忙道。法空缓缓点头。“哈哈,果然是法空神僧!”那锦衣老者忙不迭的合什,低头诵一声佛号:“见过神僧!”法空合什微笑。另一个锦衣老者半信半疑,盯着法空一眨不眨。“当真是三生有幸!”“哈哈,老朽一直念叨着,如果今生有幸得见法空神僧,那便于愿足矣,没想到佛祖显灵,真让老朽如愿以偿!”他扭头一拍同伴:“老周,你孙儿有救了!”“果真是法空神僧?”老周紧张的盯着法空,声音微微颤抖。对他们来说,法空神僧便是传说之人物,且不说法空神僧身在大乾,怎么可能来大永。再者说,法空神僧的神通到底是真是假,还是两说的。关键就是传得太过神乎其神,已经超出了人的能力,宛如神灵。法空双眼忽然变得深邃,瞬间看透了老周与另一老者。他轻轻点头:“原来如此。”他伸手一拂袈裟袖子,示意他们坐下说话。两锦衣老者忙坐下,随即又站起, 示意法空先坐。法空坐下来, 微笑道:“这位周施主, 这位是黄施主吧?”“正是正是。”黄衍之忙用力点头。他越发相信法空的神通。看一眼便知道自己姓黄,这不是神通是什么?自己可是从没跟法空神僧见过,而且这一次也是偶然碰上, 法空神僧事先也不可能认识自己。法空看向周涵虚,缓缓道:“周施主, 你的孙儿今年五岁, 一直口不能言, 是患了某种奇症吧?”“正是。”周涵虚肃然点头道:“大师慈悲,不知能不能救我那孙儿?”法空沉吟:“这确实是一种奇症, 药石难起效。”周涵虚用力点头。他延请了诸多的名医,结果都是束手无策。经过一次一次的希望与失望,最终他们一家子都陷入了绝望, 颓然放弃。甚至现在已经不再服药。那些药根本没用, 反而让孩子痛苦。他们只希望孩子好好的享受一下世间的美好, 多带他出去玩一玩, 找更多好吃的,好玩的。让他没有白来这世间一回。每一次回家, 看到孩子孱弱的身体,虚弱痛苦的神情,他都心如刀绞, 想要流泪。他痛恨自己的无能,纵使有再多的钱财又有何用?还有他的大儿子, 纵使是一宗之主,又有何用?面对孩子的奇症, 武功再强也没用,只能眼睁睁看着孩子等死。这种愤怒与压抑长时间折磨着他。于是便将心思寄托于佛祖, 既能平心静气,又能替孙儿积阴德,寄希望于孙儿转世降生于一个好人家,不再受这样的苦。黄衍之忙道:“大师的佛咒专门治奇症吧?我们听闻,神京奇症绝症皆除,皆盖大师的佛咒之力。”法空道:“那便姑且一试吧。”他说罢双手结印,神色庄严神圣, 朝西南方向一指,然后松开手印,双掌收回袈裟袖中,轻轻点头:“成与不成, 且看令孙的造化了。”两人怔然。法空只是朝虚空比划了一下,好像什么也没做。黄衍之迟疑道:“大师,那我们去老周家看看?”法空摇头:“已经用了回春咒,如果无效也不必过去,过去也没用,如果有效,也不必再过去。”“这……?”两人皆疑惑。法空微笑道:“佛法不可思议,有时候,可以跨过空间的束缚。”“大师是说,回春咒已经落到小弥身上啦?”周涵虚忙问。法空颔首。两人都是半信半疑。可想到法空的名气,他们只能强自按捺下怀疑与焦虑,姑且表示相信。法空笑道:“如果二位施主不忙,坐下一起吃饭吧。”“不打扰神僧吧?”黄衍之道。法空摇摇头:“贫僧也只是无意中闲游,随缘而行,并没有俗事。”“那我们便叨扰啦。”黄衍之忙道。这可是千载难逢的机缘,怎么可能离开。便是法空不相邀, 自己也要厚着脸皮贴上来,要一直跟着他,瞻仰其风采, 请益佛法。他们两个都是信众,精研佛法,与荆川城内外诸有道高僧都有交情。平时经常交流佛法,参研佛经。对于法空神僧的名声,佛门之中是颇为忌惮的,几乎都不怎么谈论。即使提到,也转开话题。如果这些高僧都表达不屑与斥责,他们可能会觉得确实以讹传讹,夸张其辞。可这些高僧这般含糊其辞的态度,让他们反而笃定这位法空神僧的神通并非完全虚假。可能有一定的夸张成分,可也并不是完全不靠谱,是贴着一点儿谱的夸大。“小二。”黄衍之扬声招招手。他对一脸笑容匆匆跑过来的小二吩咐了几句,点了几道菜,然后看向法空。法空笑着点头。于是小二笑呵呵的跑开去。上菜的速度极快,法空他们刚刚说了几句话,已经开始端菜上桌。法空要了一壶酒。一边喝着酒一边闲聊。黄衍之极为健谈,周涵虚则沉默寡言,郁郁寡欢。黄衍之无奈的摇头:“大师,老周其实也是个开朗性子,可惜命不好,摊上这一桩事,导致现在变了模样,唉……,这人呐,真是禁不得事。”法空点点头。周涵虚勉强笑笑:“老黄你别提我,说说你自己吧,你现在也是一身病。”黄衍之不在意的摆摆手:“我这病治不好,可暂时也死不了,我这一辈子,什么享受都享受了,活了七十二年,死便死罢。”法空笑看他一眼:“其实黄施主你这病,不必太在意,慢慢便恢复了。”“能恢复?”黄衍之不信。法空道:“只要把你戴着的扳指拿开,过两天,自然就会痊愈。”黄衍之低头看向自己的碧玉扳指。这扳指碧玉莹莹,一看便知不是凡物。法空笑道:“它沾染了一些奇异气息,你的病便是这气息在作怪。”他忽然左手结印,右掌竖起。一道白光从他右掌心射出,照到那碧玉扳指上。碧莹莹的扳指中飘出一缕缕黑烟,袅袅升起,一缕一缕宛如一根根黑发,盘旋缭绕,久久不散。法空掌心的白光越盛。它们终于承受不住,慢慢变细变小,最终彻底的蒸发消失。法空松开手印,收回右掌,顺势端起银杯轻啜一口美酒。这览翠楼的酒只是稍逊于金刚寺外院泽雨轩 zeyuxuan.c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