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时的秦灼穿着繁重的嫁衣,头戴凤冠,额间绘了一朵牡丹似的的眉心妆,红艳似火,越发衬得她眉眼如画,明艳照人。
都说女子出嫁这一日会呈现这一生最美的模样。
身着嫁衣的秦灼要比拓跋贤在画像上看到的更美,可他此时没有半点心思欣赏美人的心思。
因为眼前的这个女子是真的要他的命。
“秦灼!”拓跋贤喊她的名字,他说话的同时,抬手握住那根红丝,不让秦灼再牵动半分。
他沉声道:“大兴男子万万人,你的父皇、大兴的朝臣都是软骨头,你一个女子又能改变什么?”
“少废话!”秦灼牵动夺命丝,可被这红丝传膛的拓跋贤却不知怎么回事,没死就算了,力气还这么大。
除了看起来流了点血,痛的皱眉之外,竟然没有别的异样。
晏倾说过这夺命丝可以断剑破刀,连金丝网都防不住。
她又是朝着心脏穿过去的,拓跋贤竟然还能站立不倒,跟没事人一样说话。
着实奇怪。
“大兴送你来北漠和亲,不就是把你当成弃子吗?”拓跋贤见她手里没有别的兵刃,只有这根红丝,便握住不放,又继续道:“大兴弃了你,你的父皇也没想让你活着回去,你又何必为了舍弃你的家与国赔上性命?”
秦灼压根没心思听他胡扯,但面上还是装出了一副有所动摇的样子。
拓跋贤这人虽然生于北漠,却对大兴的谋臣名士的手段十分向往,酷爱阵前招降。
且口才甚佳,反正到了他这里,能招降的就收入麾下坐冷板凳,不愿降的就地斩杀。
秦灼一时间没有妄动,配合着逢场作戏。
就是想不通,哪有人心脏被穿透了还不死。
这个拓跋贤太不同寻常了。
既然这位北漠王愿意在牵着命的时候说话,那就让他说好了。
她刚好趁机琢磨琢磨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拓跋贤见她神色有些动摇,当即又道:“你既来了北漠,便好好做朕的王妃,朕不会亏待你的!你想要什么尽管说,朕……”
他这话还没说完,秦灼直接用左手取下发间的金簪当做暗器飞向拓跋贤眉心。
后者神色大变,当即侧身避过。
金簪嵌入了不远处的木架子上。
秦灼趁机牵动夺命丝,打算直接在他体内横杀。
怎料拓跋贤硬生生把它从胸膛里拽了出来,怒道:“朕原本想留你性命,谁知你竟这样不知好歹!”
鲜血飞溅而出。
拓跋贤却只是皱眉,连一声痛呼都没有发出,就直接就着这根红丝将秦灼拽向自己,另一只手紧握成拳,径直打向秦灼的天灵盖。
秦灼被他拽得向前倾去,眼看那人的拳头就要落在她头上。
若是受了这一拳,不死也得被打成傻子。
她睁大凤眸,被拽得身体腾空之间,在榻沿踩了一下,借势腾空翻转,用红丝缠住了拓跋贤的脖子。
此时帐外晏倾所奏的琴声,如同蒙蒙水雾淡去,已现天光云影。
秦灼的动作几乎与琴声相和,在拓跋贤想开口喊人时候,翩然落在他身后,飞快将红丝一收,扣紧他的脖子。
不管拓跋贤是什么被穿透胸膛还不死的怪人,割断头颅是怎么都活不成的。
拓跋贤见状,用双手死死地拽住了勒向他脖子的夺命丝。
只片刻,颈部和手便都鲜血淋漓。
他算北漠众人力气数一数二地大,而秦灼看着只是个清瘦的女子,手上的力道竟与他不相上下。
两人僵持了好一会儿。
秦灼用尽全力,想用红丝勒断拓跋贤的脖子,可最后那点丝毫的距离,总是被后者死死扛住。
她咬着牙,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滑落。
拓跋贤的脸更是直接涨成了猪肝色。
帐外众人畅快饮酒,笑语不断。
秦灼甚至还能听到穆佐调戏晏倾,说:“晏大人这手生的可真好,又白又……”
她一怒,忽然又生出几分力气来,将手上红丝勒得更紧。
拓跋贤脖子上的血渗出了一大片。
这一刻,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可能真的会死在秦灼手里。
他活了三十三年,从来没有感觉自己离死亡这么近过。
拓跋贤在生死关头,死死咬牙,把背后的秦灼扛起来往桌子上撞。
外头守卫和婢女,只要动静一大,必然就会冲进来。
先前秦灼一直十分小心,没有发出大的动静,就是怕人一多,没有胜算。
她被拓跋贤拱得整个人马上就要撞上桌子。
这帐篷不像屋子,动静稍微大点就会惊动外面的人。
若是桌倒杯倾,只怕祭天台那边的人就全涌过来了。
秦灼侧身抬腿,一脚跨在了桌面上用以支撑,愣是没撞出声响来。
她仍旧死死地用红丝勒住拓跋贤的脖子不松手。
差一点。
就差一点。
可秦灼一脚踩在地上,一脚踩在桌沿的动作减弱了力道,拓跋贤趁机腾出一只手来,从桌上抄起一只金烛台砸向秦灼的头。
秦灼偏头躲过,那金烛台砸在了她右边肩膀上,骨头咯噔作响。
牵动夺命丝的手右手失了力道,拓跋贤趁机挣脱,甚至还想直接就着秦灼的夺命丝,反过来要她的命。
秦灼见状,索性收了红丝。
这夺命丝她用的不算灵巧,右手伤了,左手牵制不好,不如收起来。
拓跋贤见状往后退了两步,从桌子底下抽出一把弯刀来。
帐篷里红烛高燃,身影高大的北漠王,影子被烛光映得很长,站在两步开外,也将秦灼笼罩其中。
方才打斗时,鲜血溅上了拓跋贤的脸庞,烛火映着刀光。
他没有再喊护卫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