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灼等人在天霜城逗留了半个月,住在城主府中,各地往来书信不断。
有恭贺永安君拿下北漠的歌功颂德的,也有说她斩草不除根,后患无穷的。
秦灼都是听听就算了,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直到四月下旬,东临颜家派人送来了一封信,说东临节度使颜晖平乱时受了重伤,眼下匪乱猖獗,不得不求助君上。
秦灼收到这样一封信后,立马就召集众人商议。
谢傲鸿等一众谋士都认为,这是千载难逢的机会。
顾长安道:“年前东边的匪乱便已经平定了,君上刚刚拿下北漠,怎么就这样碰巧,东边又起了乱子,颜晖还受了重伤,要让君上带兵过去平乱,这东边的乱子莫不是想有就有,想没有就没有?”
连谢无争都说:“不管颜晖是不是真的重伤,东边是不是真的匪乱猖獗,颜家人既然已经开口向君上求助,便是要投靠君上的意思。”
“颜大人食君之禄多年,只怕是不好直接投靠咱们君上,这才找了个这样的由头。”徐丹青也不信东边的乱子那么摆不平。
若是颜家人真的那么没用,不可能镇守一方那么多年。
秦灼其实也能猜到几分,不由得笑道:“这位颜大人只怕还想着百尺竿头更进一步,等着见了我看看几斤几两,再作打算。”
颜晖坐拥东临之地,手里有权有人,正值壮年,又有好几个儿子,对那把龙椅本就感兴趣,这样的人怎么看着北境独大,什么都不做。
先前就想着让花辞树做秦灼的夫君,此事不成,又见秦灼拿下了北漠,这时无论如何都坐不住了。
众人今日的意见出奇地一致:“让颜晖放马过来!”
“我们君上乃是天命所归,谁都比不上!”
秦灼听了,笑意飞扬地接了一句,“我也是这么想。”
顾长安都被她这厚脸皮给整的笑不出来了。
余下众人倒是笑的欢畅。
正说着话,外头守卫通报,“启禀君上,颜公子来了。”
厅中众人闻言,笑意忽止。
花辞树一直忙着救治伤兵,除了要商议特别重要的事情之外,他基本是不参与众人议事的。
可今日是颜家人来求君上出兵相助。
他怎么都是颜公子,颜家的事,总要让他知道的。
“让他进来。”秦灼说着。
外头的守卫便推开门,恭声请花辞树入内,“颜公子请。”
片刻,花辞树迈步入内。
谢傲鸿和其他几个谋士见状,纷纷说还有事,先告退了。
秦灼还没说话,反倒是花辞树先开了口,“诸位这么急着走做什么?”
这位救死扶伤被军中将士视作活菩萨似的俊美公子,一开口就跟渗了毒似的,“姓颜的惯会使诈,本也不是什么新鲜事,诸位也不必避着我说话。”
众人闻言顿时:“……”
“那就好。”顾公子脸皮厚,本来还因为背着花辞树说了他老爹几句而有点心虚,此时听对方这样说,瞬间就不觉得有什么了。
公子爷还很是感慨道:“俗话都说知子莫若父,你们家是反过来了?知父莫若子啊!”
花辞树也不反驳,只是面色有些不善,沉声提醒众人:“姓颜的此时派人请君上发兵相助,必有所图,诸位莫要被他骗了。”
众人听他这样说,这才跟花辞树透露,本来也没人信颜晖真的重伤。
他这做儿子的都一口一个‘姓颜的’来称呼颜晖,可见父子关系很不乍地。
再加上那位东临节度使大人是出了名的能坑人。
颜晖的父亲出身寒微,是借着娶了高门女才平步青云的,颜晖有样学样,还青出于蓝,娶了高门女为妻,纳富家女为妾,家中一众姬妾都是有用的,为他成为东临节度使助力不小。
后宅里一堆女人都不是省油的灯,儿子们也能闹腾。
信谁都不能信他啊。
众人先前已经议论过一轮,这些话当着花辞树的面就不好说了。
万一这是他的伤心事呢。
秦灼在听见花辞树那样说颜晖的时候,就有点奇怪,既然花辞树跟他爹关系那么不好,那为什么前世颜晖提出让他跟自己联姻的时候,这人非但没拒绝,还来侯府救治她,尽心尽力地照顾了三年。
这事,有些前后矛盾啊。
“君上才不信呢!”有个副将先前在战场上受重伤,被花辞树救治才捡回一条命来,忍不住开口道:“君上都在想着怎么将计就计拿下东临之下了。”
花辞树闻言,不由得抬眸看向秦灼。
他什么都没说。
但眼神明显就是……真不愧是你啊,秦灼。
众人聚在一起又商议了许久,直到傍晚才各自散去。
屋里只剩下秦灼和谢无争、还有花辞树、顾长安和初五这五人。
侍从入内奉茶,五个人四杯茶一碗奶。
侍从们放下茶盏之后,就躬身退了出去。
秦灼他们喝茶,初五喝奶。
每次聚众商议之后。
他们自己这几人留到最后,再说会儿话,已成惯例。
秦灼身边的那个位置空着,也是惯例。
从前晏倾在的时候,都是他坐在离秦灼最近的地方。
晏倾回京之后,位置也一直给他留着,没人可以替代。
谢傲鸿他们虽然理解不了君上的心思,但是都很规矩地照做。
连顾长安这样随意的,也心中有数,不曾逾越半分。
没旁人在。
顾长安开始嫌茶不好,水不好,这不好,那也不好。
无争听了只是笑。
秦灼的坐姿都闲散了许多。
初五喝奶喝的嘴唇都沾了一层。
几人都不急着说东临颜家的事。
花辞树却并未饮茶,也没做别的事。
他沉吟片刻,率先开口道:“颜晖也给我写了一封信。”
“哦,颜晖也给你写信了。”秦灼十分配合地接了一句。
花辞树有点受不了她这故作好奇的模样,忍不住皱了皱,“你能不能正常点说话?”
若是颜晖真的出了什么事,家中派人来送信,必然是先告诉他这个颜公子,而不是什么永安君。
秦灼这副‘你爹居然也给你写信了’的反应,装什么痴卖什么傻?
简直是故意看他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