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干嘛这样有气无力的。”江头按下按铃,端起酒杯喝了口。
彦己一手枕着头,散漫地回答道:“我还以为今天能看到一郎出场的,但现在看来机会渺茫···”
“···还有几局,一郎还是有机会上场的吧?”
彦己烦恼地向后挠了挠头:“那个成宫看上去要一直投下去了,一郎没机会。”
听了这话,江头无声地笑了笑,放下酒杯。
这时侍者走了上来,在两人之间摆上一小壶酒水,随后便躬身离开。
又只剩下两人,江头看向面露遗憾的好友,端起酒壶为他倒上7成,在好友端起酒杯喝了口后,问道:“彦己,你觉得稻实如何?”
彦己放下酒杯,看向他以为的莫名其妙的好友回答:“挺厉害的,不是你当初推荐一郎入学的吗?”
江头低下头,为自己也倒上了酒水。
“是啊。”
彦己又看了眼莫名其妙的好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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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局下半场。
“strike out!”
“左打者平井选手三振出局!”
“ONE OUT!”
伴随着一声呐喊,一根手指指向天空。
那声音很大,就算是靠近观众席的牛棚也能听清。
小田切挥动手臂,白球从他的手里脱出,穿过议论投手的嘈杂声,到达捕手的手套里。
他也能听到泽村的声音,在被全垒打后仍能站在那里,就好像是一座灯塔一样,驱赶他人心头的海间迷雾。
小田切在他身上找到答案了吗?在丹波失败后,小田切没有找到的答案,在泽村身上找到了吗?其实他现在也说不清楚,只是回想到了乱七八糟的回忆。
回忆往事只会令人软弱,但有时候那些记忆总是会在夜深人静时困扰他,迷茫的时候找到他,不断地干扰着他的注意力,妄图将他拖入不可挣扎的泥潭。
就像这次,他已经足够克制了,但还是免不了这些无聊的回忆。
等到8棒梵胜美站进打击区准备好后,御幸向对面给出暗号。
泽村对着暗号点头,看了眼打者后又看向手套。
“邦!”
小球落地,梵丢下球棒向垒包奔跑。
“梵!冲啊!!”
“safe!”
“梵选手成功上垒!!”
稻实一方的观众席又热闹起来,与之相对的是青道应援团,人群里的前园看了眼周围安静下来的助威声,再次拉扯嗓子叫喊。
“泽村!加油啊!”
泽村。
球场被绿色格网分割成数块,从这碎块里,小田切看到那个屹立在投手丘上的身影。
泽村。
当你还在读着《奔跑吧梅洛斯》时,你还不认识我。那时候你召集伙伴,和他们共进午餐。
当我在训练中弄伤队友的时候,我还不认识你。整个国中时代与孤独为伴,还得忍受所有人的嘲笑与讥讽。
没有人理会我,那是一座牢笼,我的喘息与呕吐,被当作他人的谈资。
没有人理会我。除了那些我一直都想要逃避的声音。
你还不认识我。但他们最了解我。
他们谩骂我的懦弱,他们鄙夷我的妥协,但了解我脑海中的重压,以及冰冷的恐惧。
你未曾看到我,只能向黑暗取暖。
耳边的声音试图找到最正确的方式,但那里是一座牢笼。
所以我只能走进最深处,抛弃自己无所谓的挣扎。
然后有个声音说,你还不如直接去对面。
还不如走到对面去,踩着别人的身体,爬到牢笼的顶端。
确实,我开始认同,自己还不如去对面。
但那时我还未认识你。
···
坂井接下从空中落入的白球。
“batter out!”
“富士川选手的高飞球被接杀出局!泽村选手三振掉的第三名左打者!”
泽村喘着粗气,抬起手臂举起两根手指,这次他没有出声,其他的队友就知道他要说什么了。
“TWO OUT!”
一众队友看着仓持也竖起了两根手指,向众人大声叫喊着。其他人开始断断续续的回复着相同的话。
“TWO OUT!”
···
你不认识我,你生活在阳光里。
你和同伴多么快乐,时间被美好的回忆塞满。
但我也曾和你一样,有着自己信赖的队友,以及永远不会用完的笑容。
我曾有一段美好的回忆,所以成了一个逃兵。
我珍惜那段美好的回忆,但现在光是逃离都已拼尽全力。
···
“打者,1棒,神谷同学。”
准备区里的卡尔罗斯起身前往打击区,到达目的地后他看了眼休息区,入口处的国友在收到他视线没多久,就准备点头示意战术继续进行,但没想到场内突然发生了新的变化。
原本才拿下两个出局数的泽村气势如虹,几乎所有人都在期待着他接下来的表现,但没想到青道一方的传令兵进入到场内,随后赛场上空响起了广播声。
“更换选手,投手,小田切同学更换泽村同学。”
从屏幕里听到那个名字的第一时间,彦己先是怔愣了好一会儿,然后是喜悦,忙不迭看向屏幕,他一方面有些担心会不会是同名,一方面又觉得极大可能就是一郎,直到看向屏幕后确认到就是自己的儿子,他喜悦的情绪还未持续一瞬,脸上的笑容就僵硬了。
对面的江头也看着屏幕,端起酒杯平静地说道:“我还以为你知道他去了青道。”
“不对!我当时有给他签字的!”彦己捏紧了手中的酒杯,里面撒出不少体液,“我记得那个时候是稻实的录入通知——”他突然停下了,因为想起了那一天里他喝得酩酊大醉,签字的时候并不怎么认真看清学校。
一郎蒙骗了他。
赛场外,站在看台入口的高岛忽然转过身,看到通道里的某人到来后松了口气。
“我还在想你什么时候到呢。”高岛又转过身继续看向场内,“小田切上场了,枝子。”
浅野出现在高岛身旁,静静注视着投手上场。
将手指伸进手套里,小田切戴上球帽后压低,一旁的监督拍了拍他的后背,他点了点头,抬起脚一步步地踏上台阶,从阴凉出走出,走到温热的阳光之下。
“这个时候换上小田切?”大和田惊讶的张开嘴,“看泽村那么好的状态,我还以为小田切不会上场了。”
“片冈监督的反击开始了吗?”
大和田一愣,恍然看向一旁刚刚出声的峰富士夫。
“反击?”
那熟悉的一幕又来了。
站在投手丘上的泽村被一众队友们包围,刚刚走上台阶的小田切停在边缘处静静注视着他们,他看着那一众人,不论是人群中心的泽村,身旁邀着泽村肩膀的御幸,站在身后的春市,摸着泽村头的仓持与增子,咧开嘴大笑的伊佐敷,不苟言笑的结城···
他说不清此时的心情,只是觉得虚无。
···
当我们同为队友,我开始奢望回到以前。
尽管我曾说过自己还不如去对面。
但那时我还不认识你,我只能加入到对面。
你一直朝着前方奔跑,和所有人成为伙伴。
但我的朋友,我还在找你,一直在找你。
···
他在边缘处踌躇不前,看着队友们不敢靠近,像是个胆小鬼般斟酌着哪只脚先抬起。身后有人对他说:“快去啊。”他没有回应,为难地看着脚下的土地,黑乎乎的一片,在阳光下散发着热气。
在他迷茫的视线下,从黑色的土壤里开始渗出了蓝色的某种物质,它慢慢往上渗,随着他犹豫的时间逐渐变长,那些蓝色的物质开始蔓延出黑色,边缘勾勒成翅膀,触须、鳞粉,可怖的某物逐渐显形。
小田切无动于衷地看着这一幕,直到身后有人推了他一把。
“快去,大家都在等你。”
他好像意识到什么,缓缓转过头,发现身后站着那个曾经见过的【自己】。
与一般人不同的是,小田切曾经见过两个自己,一个脸上沾满了蓝紫色的粉尘总是笑着对他说话,一个总是拿着球抛来抛去跟他说话时总是不太耐烦。现在这个是不耐烦的自己,站在身后,皱着眉头,又推了自己一把。
他被推了出去,脚下的蓝色蝴蝶被践踏得灰飞烟灭。于是小田切不再注视地面的那些虚妄,他抬起头,一步一步朝着远处的队友走去。有人注意到了他的靠近,纷纷看向自己。然后是泽村,他也看到了自己。等到自己终于走到泽村面前时,这个熟悉的场景让所有人陷入沉默,之前和谐的气氛被他毁得一干二净。
他曾做过什么?是否曾让泽村感到不快?
令他意外的是泽村这次没有坚持,而是抬起手把球举到他的前面,然后露出一个勉强的笑容。
“拜托你了,小田切。”
注视着眼前被五指包裹住的球,小田切伸手接了过来。
泽村低下头收敛住情绪,一旁的仓持拍了下他的后背,然后泽村就像是被别人推了一把似的,从小田切的身侧小跑出去。
小田切回头看了眼泽村离开的背影,周围的队友逐渐散去。
···
当你来到这里,你还不认识我。
但站在你身前,我感觉我们有些熟悉。
···
他没有再看了,收回视线看向前方的捕手。
···
当我来到这里,我还不认识你。
【唯胜主义:但我说了个谎言,只有赢下对面,才能与你相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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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有部分内容取自《奇异人生》插曲《No Belo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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