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有可能,雪千影希望莲芙永远是那个爬上自己肩头,露出胜利者笑容的小姑娘。
而不是独自面对未知,心怀无限错愕,仍能泰然处之,还能与之对弈。
若师父师娘还在,若莲英还在, 她本不必如此。
莲芙见雪千影笑容满面,自己也笑了起来。走回到棋案前,拈起棋子,笑着跟师姐显摆,说冷先生棋艺确实高明,但两人对弈多局,仍是自己胜率更高。
“只不过,”莲芙见冷月寒的脸色并没什么变化, 似乎并不在意她们姐妹的嘲讽,也瞬间没了兴致,反而恢复了正经颜色:“冷先生的棋艺,不止在这方寸之间。以天下做棋盘,以苍生做棋子,我自问,胜不过她。”
“自然与我对弈之人,也并非莲家主。”冷月寒一直盯着雪千影,视线从未有半分挪动。
“哦?”莲芙故作惊讶:“那你的对手,是我师姐么?”
不等冷月寒回答,雪千影率先开口:“不。冷先生的对手从来都不是我。”
“那是谁呢?”冷月寒玩味又好气地追问道。
“天下苍生。”雪千影终于将目光挪回到冷月寒身上,嘴角勾起,笑容却冷得吓人。“熙熙攘攘,芸芸众生,没有人生来是棋子。世人皆是棋手,为自己的性命去博一个输赢。我不知为了冷先生偏偏要站在天下人的对面,却是为何?”
“元君真不知道为何?”冷月寒反问一句,踱步下了圆台, 走到雪千影面前不足三尺的距离。这个距离, 雪千影无论是用星轨还是不见万物,都可一击必杀。但雪千影却没有轻举妄动。除了冷月寒口中还有很多她想知道的秘密之外,凭她对冷月寒为人的了解,是绝不可能把自己暴露在危险之中的。
也就是说,她敢走下来,敢走到自己面前,必然是有所倚仗。
这倚仗是什么,雪千影猜不到,或许是早已埋伏下什么机关,可以瞬间取走莲芙和自己的性命,又或许是别的。但无论是什么,雪千影不敢与她赌这一局。
“愿闻冷先生赐教。”雪千影谦逊地应道。
“方才元君说,世人生来都不是做棋子的,而是做棋手的。这句话,某种程度上我是赞同的。只是他们的棋盘对面,不是我,而是天道。他们不是在与我博个输赢, 而是在与天地与世道博弈。”
“哦。”雪千影撅着嘴, 点了点头:“冷先说说得确实有道理。”
“有什么道理?”莲芙在冷月寒身后突然嚷道:“世人与天道博弈?难不成你还代表天道咯?”
“我怎么就不能代表天道?”冷月寒回头看了莲芙一眼,又转过来看着雪千影,“正如泽世光坚信‘合久必分分久必合’乃是天道一样。我所信奉之天道,便是‘世无不散之局,盛极必衰’。”
莲芙舔了舔嘴唇。这话她接不上了。后悔自己当初应该多读点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