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大亮的时候,斥候来报,一支不确定数目的魏国水军,借清江水路出现在清水郡附近,为首的将领一身金甲,疑似魏国大将军魏君濯。
容珩回南境后,整个南境边军一直处在紧张备战的状态,消息刚刚传到,将士们就已经以最快速度集结完毕。
一夜未眠的容珩环视众人,他面前的每一名大燕将士都披坚执锐,铠甲幽幽,他们目光坚定的望着他,汇聚成一片黑色的,泛着冰冷光芒的汪洋。
年轻的王爷面容俊朗,眸似寒星,身着暗金色的玄云盔甲。
朝阳折射着衣甲,散发着耀目的光辉,露出内里的浅色蟒袍。
一支魏国水军,清水郡——
魏君濯,终于动手了。
容珩握紧腰间佩剑,望着远山如黛,苍山连亘,双眸幽深辽远。
唐战在一侧愤愤不平的请战,黑脸深沉:
“启国那群没骨气的废物,居然和魏国人合作......王爷,看来元朗没有骗我们,魏君濯的确借道了启国水路,清水郡不能有失,请王爷准许末将带兵前去支援!”
元朗之前告诉过容珩,魏君濯跟启国人关系密切,现在他们走启国的清江水路,出现在清水郡附近,更是说明了他对大燕国土的野心。
至于昨天出现在苍风港的水军,想必是魏君濯声东击西的计策,如果元朗不说清水郡的事情,他们肯定以为魏国要攻打的是苍风港呢,就像之前那样。
容珩转头,看向自己旁边的营帐,缓缓开口:
“谁说,魏君濯要打的是清水郡了。”
话音一落,唐战和周围听见容珩话的将士齐齐一愣,不明所以的看着他。
魏君濯借着清江,绕过了燕国和魏国的边境,出现在清水郡附近,难道不是要打清水郡吗,而苍风港,难道不是魏君濯释放的烟雾弹吗?
“早......呃,怎么这么多人啊,今天就要出发?”
卫承渊从一旁营帐内走出来,他穿着黑色的常服,一头墨发乱糟糟的炸着毛,琥珀似的金眸透着淡淡的迷茫,一副刚睡醒的模样。
“你怎么在这里!”唐战震惊的问,下意识看向卫承渊身后。
“我为什么不能在这里?”卫承渊反问。
卫承渊在这里,那顾澜呢,肯定是跟着一起来找王爷了!不止唐战一个人产生这种想法,肃翊也不由自主的望着卫承渊后方。
然而他们等了很久,也没等到顾小侯爷走出来。
“醒来了对吗。”容珩抿了抿唇,无视唐战怀疑人生的表情。
卫承渊呆呆的点头:“嗯,所,所以——”
“那就启程,带你去见......魏君濯。”
卫承渊听见魏君濯三个字表情一变,骤然清醒过来,脸色难看的点头:“好,我,我去拿刀。”
早有将士将墨风牵来,容珩轻轻地揉了揉墨风的大脑袋,翻身上马,身后的猩红披风在冷风中飞舞。
“见魏君濯?咱们不去清水郡了?不是说他就在清水郡吗。”唐战糊涂了,肃翊则垂下眼眸,陷入了沉思。
容珩瞥了他一眼,拔出佩剑,剑指南方,一字一句说道:
“穆隼将军,带五千定远军骑兵,耿恭,你带五千边军骑兵跟随,肃翊带八千平南军殿后,随孤前往苍风港支援。”
“是!”
“末将遵命。”
穆隼和肃翊都抱拳应道。
“那清水郡呢,我,我去?就我一人儿?”唐战人傻了,怎么感觉一切和自己没有关系。
“魏君濯如果想攻打苍风港,不会走清江水路,而攻打清水郡太过深入大燕,打下来又能如何,清水虽然富饶,一旦被魏军占领,就是掐断了半个南境的水路命脉,但周围都是大燕国土,他怎么守住,难道想成为王中王不成。
而且,魏君濯很可能早就知道元朗暗中向我们提供军报的事,他从得知我们对清水郡有所防范时候开始,就决定走第三条路,他的目的不是燕国,至于出现在附近的金甲将军,大概率也是魏军假扮。”容珩解释道。
魏君濯最喜欢用声东击西的计策,这次索性针对元朗出卖自己,设了一个连环计。
他先是制造一个很明显的假目标迷惑别人,让别人以为他的目的是另一个,这是第一条路;
然后出现了第二个稍微真实些的目的,就是借道启国水路攻打清水郡,这是第二条路;
最后别人才意识到,他借道启国攻打清水郡也是假的,他要的是......
“不是苍风港也不是清水郡,所以咱们去苍风港做什么?”唐战还是没听明白,疑惑的问。
一道低沉又沙哑的声音在一众将领中响起:
“因为魏君濯想要的,是启国!启国如果沦陷,与它最近的苍风港就很难保住,一旦如此,魏国水军可以从苍风港源源不断的长驱直入,将南境半壁占为己有,又有多少大燕百姓要饱受战乱之苦。”
容珩挑了挑眉,循声望去。
说话的是耿恭,这少年本来只是一名北境边军的遗孤,也是耿桃的兄长,比他和顾澜还要小两岁,要不是当初撞见了绛曲派人刺杀他和顾澜,可能现在仍是京城中苟活的小混混。
顾澜一直坚信他能成为一名优秀的将军,所以遵循了他的心愿,将他送到定远军。
半年前,穆隼带五千定远军支援鄞州的时候,耿恭也在其中。
他年纪虽轻,却已经成为了一营统领,听说在北境也深得定远侯信任——而他现在这一番话,证明了顾澜没有看错人。
耿恭的话,让听见的将领表情都凝固起来,一个个面面相觑,心中恍然大悟。
肃翊惊讶的看向耿恭,没想到自己还没有一个少年看得明白。
“耿恭说的没错。”容珩淡淡的勾了勾唇角,神情从容而淡漠,仿佛一切尽在掌握。
“启国借道魏军,实际上是在与虎谋皮,他们已经将最大的敌人亲自迎进家门而不自知,而大燕与启国的关系,唇亡齿寒,我们只能立即去苍风港支援,顺便告诉魏君濯,不要把所有人,都当成蠢货。”
自己没有猜错!耿恭崇拜的望着年轻的王爷,内心澎湃万分。
“末将马上点兵,随王爷出征!”少年的声音是还处在变声期的低哑,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激动与亢奋。
唐战这才明白,好嘛,原来蠢货竟是他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