数量庞大的步卒则举起长矛盾牌,列好战阵,抵御定远军的冲击。
步卒对上骑兵,虽然是天然的劣势,但眼前的定远军只有三千多人,又是从正面直冲,这样一来,数量占据优势的魏国步卒只需要列好阵,抵挡住他们一开始的冲刺,然后死死黏住这些骑兵,让他们自投罗网就好。
魏君濯深知魏国刚刚组建一年的骑兵绝对不是定远军的对手,反倒让他们散开,轻骑掠阵,时刻警惕着容珩的动向。
如果容珩真的留了一支奇兵,他们也可以在骑兵掩护下迅速撤回城内。
“燕人不是总是喜欢以弱胜强吗,那本将就告诉你,在绝对的实力面前,任何计谋都不堪一击。”魏君濯低声呢喃。
此时是冬天,清州城外的护城河已经结了厚厚的冰层,城门外的空地不大,只见穆隼一马当先,像一只燃烧的长枪,直直的刺入魏国步兵组成的长枪阵中。
刹那间,冲锋的定远军骑兵如同黑色远古洪荒翻涌而来的滚滚江流,席卷万物。
黑与白,像毫牦大笔在洁白天地间肆意挥洒的笔墨,迸发出极致的色彩。
容珩终于拔出了佩剑,剑尖直指着飘落大雪的昏暗青天,
下令道:
“传令,所有将士随定远军之后冲锋!帅辇不退,本王不退,大燕不退!”
他一剑劈开飞来的流矢,随着无数人一起,彻底融入这片战场。
“死战不退,保护王爷!”
“冲啊,保护王爷!”
“取湘王人头者,封赏万金!”
双方的将士们都大吼着冲向彼此,在暗淡的天色中与风雪交融为一体。
容珩驱动着墨风飞身而起,长剑挥舞,刺穿一名魏军的脖颈。
鲜血溅到他冷峻的面容之上,他的薄唇上扬起一道若有若无的弧度。
滚烫的热血浸透了他的衣衫与战甲,马蹄踏碎敌军的胸口,容珩的双眸染上一层嗜血的光芒,表情却是一如既往的冷漠平静。
远处,魏君濯手持着一柄金色巨戟,每一击都将一名燕国将士斩落马下,他的武功奇高,又身先士卒,激起了魏军不多的热血与战意,让他们一个个杀红了眼。
魏君濯浑身浴血,暗金色的眼眸看向战场中央的玄甲王爷,眼神越发深沉。
容珩到底在想什么?魏军是燕军的三倍还多,他竟然主动冲锋?
难道他在拖延时间,等容宝怡的支援?
可分明方圆百里,除了那一开始游曳在外围的定远军骑兵,容珩根本没有安排他人!
若人多了,他们藏在哪里,斥候不会发现不了;如果人少了,又根本无法改变燕军的败局。
一旁的手下大喊道:
“大将军何必考虑太多,依属下看,容珩就是年轻气盛,不想放弃肃翊而已!”
“驾!”
魏君濯仿佛看见了陆剑的面容,他的眼中充斥着恨意,大喝一声,提着长戟,朝容珩的方向冲去。
此刻他和容珩的距离不过百米,几个呼吸间便能赶到,既然容珩送死,那他便亲手杀了他,替阿剑报仇。
突然,一支从战马到将士,身上都覆盖着黑色重甲的骑兵,出现在他眼前。
这些刀枪不入的重甲骑兵人数很少,就埋伏在燕国大军后方,此刻从外面撕开一个狭小细长的口子冲了出来。
“谁敢阻我!”
魏君濯猛地挥动巨戟,想将拦在自己身前的一名骑兵横扫下马。
他急于赶到容珩面前,这一击用了八九成的力气,空气都爆发出撕裂般的声音。
“若这就是你的后手,那你未免太过自信了。”魏君濯环顾四周,眼神中流露出几分不屑。
这支骑兵的确勇猛,比定远军的轻骑还要可怕,定远军胜在灵活冲锋变阵,来去如风,在战场上一柄锋芒毕露的长枪,这和他们几代人都在北境与羌戎人战斗有关。
而这支骑兵没有定远军那么灵活,却像一柄移动的铁血巨锤,能够击垮所有拦在他们面前的敌人。
城门外地方不大,并不是适合定远军肆意穿凿的平原,反倒更适合这些重骑兵发挥。
如果这些重骑兵有几千人,此刻战场上的局势将会瞬间被逆转,但他们只有一百来人,这也是他们能埋伏在周围没被发现的原因。
一百人,还不足以改变燕军溃败的现实。
巨戟和一柄墨黑色的长刀碰撞在一起,金铁交织铮鸣,迸发出一道寒冽的火光,为自己金色的瞳仁也闪过一抹光亮。
魏君濯“咦”了一声,手臂一顿。
眼前这个人是重甲骑兵的首领吗,竟然没被自己全力的一戟掀翻?
可即便如此,没有人能这么轻易接下自己的一击,魏君濯对自己的武功有着绝对的自信。
他勒住战马,收回自己注视着容珩的视线,看向眼前这个浑身上下都包裹在黑甲中,还戴着一张狰狞鬼面,仅露出一双眼睛的男人。
“鬼面?”魏君濯回想起自己得到的情报,再一次挥动巨戟,准备先解决此人,“巴桑提过你,你是定远侯麾下的......”
他的话没有说完,因为卫承渊主动收了刀,摘下了自己的鬼脸面具。
两双相似的金色眼眸,在满目疮痍的战场上碰撞。
四目相对,似碎金惊鸿,泛起变幻的流光。
魏君濯所有话语都哽咽在喉中,他定定的凝望着眼前的男子,周围的一切都在瞬间失去颜色,他亦听不见任何声音。
熟悉的面容,熟悉的眼睛,和记忆里那个会对自己喊哥哥的孩童重合在一起,过往的一切记忆潮水般涌上心头,让他眼眶微湿。
不会有错的,这是他的阿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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