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燕立国之后,选拔人才官员,奉行的是察举和征辟制度。
百年前,魏国几位大儒官员与皇帝一起颁布和推行了科举制度,从此以后,他们便自诩自己为天下文道起源。
而当时的燕皇不拘一格,果断学习科举的精髓,使得大燕人才选拔举荐与科举并行,未曾落后于魏国。
直到今日,女帝颁布诏书,开展新政,昭告天下设立武举考试,同时,女子亦可以参加科举。
容妙嫣做出新政的决定,顾小侯爷就是那根导火索。
之前谢昀开办安鸾书院,为了宣传,特意为顾澜挂了个书院司业的职位,但实际上,顾小侯爷从未在书院教过一次课。
顾澜想了想,长此以往,书院的女孩子虽然嘴上不说,心里肯定以为书院在行欺骗之事。
于是,她进宫跟容妙嫣道,既然女子已经可以读书识文做官,又有了特殊的书院,那为何不开展武学课程?
刚好她这个夫子, 也能派上用场。
容妙嫣心想顾澜说的有道理, 转念再想,如果书院连武学课程都有了,又为何不能允许女子参加科举考试?再在科举中设置武举,岂不妙哉?
任何新政的出现都会面临旧势力的反对, 但容妙嫣一来没有彻底废除举荐制, 二来科举制度早已确立,增加武举更是让平民百姓有了条新的出路, 得到了百姓支持。
何况, 大燕本就重武轻文,这几年捷报屡传, 许多大燕男儿的梦想都是成为顾侯爷摄政王那样的大将军, 女子也掀起了“谁说女子不如男”的风潮。
最重要的是,当今大燕军政财权民心,牢牢掌握在女帝,丞相, 顾家, 摄政王手中, 而当他们戮力同心, 没有任何人能够阻止这样的意志。
新政在大燕国土内如火如荼的推行, 也传遍天下每一处角落。
这一日, 是除夕。
孝景皇帝已经驾崩一年, 岁末时节, 除了礼部之人商议着为孝景皇帝祭祀, 其他人都在议论女帝新政的事情。
寒风凛冽,大雪纷纷, 厚重的积雪仿佛要压垮那搭建并不结实的茅木屋。
男人坐在房檐下的一块石头上,面前, 是燃烧的纸钱与火盆。
“阿胥,我前些时日, 去潞州找到了苏太后薨逝时候,在她身边的方姑姑, 她说, 太后那时,一直在叫着你的表字,你看,其实苏太后还是念着你的。”
宋执低声呢喃, 声音微微哽咽。
曾经禁军的金甲被一袭青灰色衣氅替代,燃烧的橘色火光忽明忽暗, 映衬着他的面容很是柔和。
他拨动火苗,让纸钱燃烧得更旺一些,仅剩的丹凤眼仿佛一潭清幽湖泊,含着淡淡的思念和无言的情感。
这里的村落处在北境山林边缘,大雪封山,几乎与世隔绝,宋执已经在此居住了几个月。
今天白天,村中来了一名贩货郎,说道如今大燕子民都安居乐业,女帝颁布了新政。
从此以后,各家中的女孩若冰雪聪明,可以读书习文,若孩子身体康健,志向不凡,等长大后也可以参加武举考取功名。
“宁安公主,她将你的天下治理的很好。”
宋执的唇角勾起一抹清浅的笑, 他抬起头,望着乌云遮挡着的月亮。
细碎的雪花飘舞在火光中,落在他的脸上,融化成一滴眼泪。
“容仲胥,等我替你看遍这山河万里,便去寻你。”
宋执曾听说过一个说法,一个人真正的死亡,不是身化白骨,血溅碧阶,而是被他人遗忘。
他会永远记得容璟,他记得, 他便还活着。
燕国新政的消息,跨过千山万水, 传到了魏国的汴都。
魏君濯和魏流羽知道后,想了许久, 第二天,不顾群臣反对,便效仿燕国,同样推行了新政。
燕国那女帝都有如此魄力,他们大魏可是天下文道之源,自然不甘示弱。
而某个男人则在孝景皇帝驾崩,一年丧期过去后,任由魏君濯百般挽留,魏流羽搬出才两岁的小皇帝元佥撒娇卖萌,他都不在汴都待了。
穿着金色小龙袍的元佥望着卫承渊,肉嘟嘟的手扯着他的衣袖,奶声奶气的撒娇:“阿渊叔叔,你不要佥佥了吗?”
卫承渊轻轻抚摸他乌黑油亮的头发,道:“一年丧期过去,容珩肯定要迫不及待娶澜澜,我要回去找澜澜的。”
他分析的很有道理,说完就捂住耳朵闭上眼睛,根本不听其他人的话,更不看元佥撒娇。
什么小奶娃娃呀,有澜澜小时候可爱吗,他曾亲眼看见那小小一团的女婴,在襁褓中对自己露出甜甜的笑。
回忆一次,卫承渊的心融化一次。
这个世界上任何小娃娃,都没澜澜重要!
卫承渊辞别魏君濯与魏流羽,马不停蹄的踏上了回燕国的路,路过南境时,顺便接上了要回燕都见姐姐的南十七。
他千里迢迢的赶回来,就是为了见证顾澜与容珩成亲。
只不过,天下事,都逃不过“事与愿违,阴差阳错”八个字。
“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可能......今天,其实是顾长亭和陆丛云成亲的日子。”
顾澜看着一大早天还没亮,就出现在自己面前,风尘仆仆又脏兮兮的阿渊,嘴角抽搐着说。
卫承渊看着穿着藏蓝绣金云纹锦袍的顾澜,额头后面那个虚幻的,毛茸茸的狗耳朵瞬间耷拉下去。
他望着四周的喜事布置,不甘心的问:“那......那澜澜为什么要穿新郎的衣裳?难道不是要娶容珩吗?”
容珩眉头一皱:“本王的刀呢。”
身后,穿着同款刺绣,只是衣服颜色换成了大红喜服,玉冠束发的顾长亭探出脑袋:“你说谁是新郎?”
卫承渊的狗耳朵彻底抬不起来了,整个人陷入心情低谷,头顶着一团乌云:“原来成亲的是你,那我走,我去找小佥佥玩。”
顾澜挑眉:“小佥佥是谁?”
卫承渊认真的回答:“小佥佥就是小娃娃,澜澜不要吃醋,在我心里,你永远是最可爱的小女孩!”
十七:“是魏国皇帝,元佥,今年两岁。”
顾澜:“......”
她叹了口气,让十七和他赶紧去换身衣裳,否则自己和顾长亭都变臭了,容珩则在一旁冷冷的哼了一声。
三月初一,燕都春意,吉时已到。
顾长亭骑上胸前戴着大红花的金鞍白马,一身新郎的大红喜服映得他面若冠玉,眸似点漆,薄唇带着温雅的笑意。
他当年说自己是和谢昀齐名的大燕第一公子,虽然是为了压谢昀一头胡说八道,但是看脸的话,小顾大人在年轻姑娘心中,也是个绝世好男儿。
顾长亭身后,是一群威风赫赫的顾家府兵,他们都穿着迎亲的红衣,收敛了凶神恶煞的气势,一个个面带笑容,表现得极为喜庆。
统领着府兵和迎亲队伍的,是顾小侯爷和卫承渊。
两人骑在马上,青蓝色的衣袂翩飞,容貌俊美,唇畔含笑,所到之处,引来无数百姓瞩目。
“呜呜呜,顾小侯爷太俊了,娘,我要嫁给她——”
“这个世界上怎么会有小侯爷这么飒爽英姿的女子,小侯爷,求娶!”
“小顾大人也十分英俊啊,可惜马上就要成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