话毕，两人谁都没说话，一时间，车厢里安静得连外面呜咽的风声都能听见。
程宸用力掐住手指，在指尖留下一个深深的红痕。
姚朔一直没吭声，他有些拿不准他的想法。
程宸深深呼出一口气。
从他知道自己对姚朔的感情时，就没打算藏着掖着。
只是也没想过告白后的结果。
现在一切都说开了，才惊觉有些唐突——万一姚朔没那个想法呢？
万一姚朔是个深度恐同患者呢？
在同一个学校，同一个家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拒绝了恐怕连做朋友都尴尬。
还有尚梓念和程嵩。
仔细一想，程宸才发现他其实很草率。
“你可以考虑一下，不用很快回复我。”程宸皱了皱眉，“我只是询问你，你别有太大的心理负担。”
姚朔捏紧了含羞草的花盆，几乎要捏碎了它，从嗓子溢出声，“哥，我没谈过恋爱，我也不知道喜欢一个人到底是什么感觉。”
程宸握紧拳头。
万事开头难，姚朔厚着脸说完第一句，后面的话自然而然就顺畅多了。
“有时候我看班上的人谈恋爱，会想他们两个人在一起没话题聊不会尴尬吗？”姚朔抬起眼，里面闪烁着细碎的光：“而且也非常的……敷衍，好像他们只是为了谈恋爱而谈恋爱，为了跟风。”
程宸平时终于体会到别人向他告白时的心情。
他以为他永远体会不到的。
紧张，侥幸，忐忑……知道很有可能会被拒绝，还是心存侥幸，万一就同意了呢？
万一他们就两情相悦呢？
“挺奇怪的，他们在一起很容易，分手也很随意。”姚朔两颊酡红，像抹了上等的胭脂。
“我不知道别人是怎么样的，不过跟哥在一起的时候我……挺放松的。”姚朔不敢再看程宸，错开视线，向下望着星海，“就算不说话呆在一块也不会觉得尴尬……而且我也不知道怎么了，看到时萌主动找你心里会不舒服。”
“我没谈过恋爱，不知道这是不是喜欢，不过哥，”姚朔鼓起勇气，说出最后一句：“我……”
“要不然试试吧。”
他对程宸会有怦然心动的的感觉，过密的肢体接触会脸红，用同一双筷子吃东西会心跳加速，只不过这些都太羞耻了，他实在没脸没说出口。
又是一阵寂静。
这次轮到姚朔拿不准了。
摩天轮开始下降，视野里的景物渐渐扩大。
他听见程宸很低的笑了一声。
然后如太息一般地说：“这么容易就答应别人，从来都不知道拒绝吗？”
姚朔发窘，“什么？”
“知道跟我在一起意味着什么吗？”程宸站起来，比姚朔高出许多，却没有轻视的意味，他嘴角带笑，眼里也带笑，“我妈爸那里也不好说。”
不仅他爸妈不好说，牺牲的姚朔父母也不好说。
他们放心的把姚朔养在程家，程宸却把姚朔拐上床。
要是让程嵩知道了，估计会打断他的腿。
这个姿势姚朔想他只能昂头，他只好低头盯脚尖，却被含羞草挡了视线，声若蚊蝇：“我知道的。”
“知道还这样。”程宸勾起姚朔的下巴，往上轻轻一抬，半强迫性的让他和自己对视。
绷紧状态下的脖颈线条流畅，尽数展现在程宸眼前，皮肤白皙的好似在发光，脆弱的轻轻一捏就能捏碎。
姚朔窘迫的要钻到地下去，身体稍稍往后昂，羞得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你再、再这样，我、我……我……”
我什么？
姚朔威胁到一半，突然卡壳了。
他能怎么办？摩天轮起码还有十分钟才能到地面上，比脸皮他也不过程宸。
真是挖坑给自己跳。
姚朔眼角泛红，波光盈盈，又羞又愤。
程宸松开勾住他下巴的手指，轻轻覆在姚朔的眼睛上，“爸妈那里我来解决。”
程宸非常轻地吻了下覆在那双漂亮眼睛上的手背，“谢谢。”
视力消失，其他感官不由自主地敏感起来。
耳边是呼呼的风声和机器运转的声音，姚朔感受到一丝微弱的气息喷洒在脸上，还有淡淡的薄荷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