孟春里的托林山依然昏沉。栉比鳞次的残垣断壁就像是被埋在了枯黄之中的一座座坟茔,而那寥寥几株兀自矗立在山间的松柏,则是似极了招魂幡、只有凄凉肃杀宣泄于上.......
“往昔的“金刹”颜褪色衰,满目枯黄之中再也寻不见五树六花。沧海桑田,白云苍狗.......”小晟王刘晔勒住了马,仰头看了看这荒山败寺庙,讥嘲一笑,“想来佛祖也不会记得此处曾有善男信女的笃笃供奉了罢!”
“殿下请看!”晟王府家军之一捧了一张绢帛奉上,“此乃......所谓舆图!”
“无用之物!”小晟王挥挥手示意道,“扔了即可!”
那府军得令挠了挠头,想了一歇却还是把舆图重新揣回了怀里,“奴才只为防有个万一”
小晟王哼笑一声,“万一?此处于孤并无有万一、只有一万!”
府军不解。虽则身后这几百众而今看似个个勇猛无当,然他们毕竟只是些潦草之辈,至多就是有些莽劲憨勇,并不能当得大用。如今要进去这地广物疏的山里,一旦二公子也是有备设下了什么埋伏.......那倒要怎么“一万”?
“舅父们应在据此往南二十里至三十里处。你们中且出两人,将孤的书信带去。去的也不必急忙回来,只随了舅父们大军便好!”
刘晔自怀中掏出昨日歇息时在衣襟上写下的“书信”交予那出列的两人,“凡事勿问,勿探。听令即可”
两人应了喏就转身离去,连一句“殿下保重”之类都不曾吐口。“乌合军”中有离得近的看见了这“刁奴恶行”,忿忿然地就要为小晟王不平:难道是说主子落魄了、奴才就可不全礼数了?
然则他们不知!他们不知晟王夫妇惯来严以“讷于言敏于行”之道治下、因此晟王府中得力之人个个皆是菲言厚行之人、从来就不善阿虞多礼之径!
刘晔的眼中落进了那些人的怅怨。他莞尔一笑,继而纵声向他的“大军”训喝道,“孤自幼得父王母妃教导不当做静言庸违之人,孤如此,晟王府中人等亦是如此!”
“于我等习武之人,程门立雪不如丹成相许,摇脣鼓舌不如沥胆披肝,讷言敏行方是铸金城石室之道.........而今诸位既信随于孤,自然也要守得晟王府的家规!”
刘晔说罢了纵马在人前趟了个来回,目光在“大军”中逐一扫过,英拔无当!
“晟王府家规中还有一条甚是要紧!诸位必当依从!”
“凡遇事再奇、再诡也勿要妄作智慧、多方揣度。那些无谓之想、之猜除却能害得尔等性命不保就是百无一用!”
“尔等既然择了孤就当是以命相托!不可疑、不可虑、莫轻谏!”
“可是能持?”
只听见“哗啦啦”一阵响动,诸人纷纷落马下跪:“我等誓死效忠殿下!尊殿下为主!”
“甚好!”刘晔遂意快心,又再展颜一笑,“数日奔波甚是辛劳,尔等且在此处山脚扎营歇息,好生养息了才能当得之后大用!”
“将军”一声令下,“兵卒”们正是求之不得!
这些人、这些时日不就是凭着一股孬劲儿跑了个龙精虎猛,如今到了地方却也醒了神,方觉已是人困马乏!若是即刻就要抄家伙去“打仗的,只怕是耍不得几下就要脱力......幸好幸好!幸好小晟王体恤,大家倒可喘得口气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