声落人至,一袭乌衣倏然而立......一时间此处寮房内一人喜、一人怒、一人骇!
“殿下可莫要见死不救!”郑凌琼说罢就疾疾跪爬到了刘晔身后,缩紧了身子、佝偻起头.......她像是以为只要能躲得进刘晔的背后便不会被那人瞧见--只要不瞧见,他应是想不起来要提剑杀人吧?!
“耀焱!你......”初刻的惊喜过后,刘晔看着贱服苍发、满目凉霜的刘赫蓦然语滞!只是寥寥数月,南下前那位英朗俊逸、雍容贵重之人而今居然全然不见,立在当前那眸中只散着暮沉之人哪里还是从前模样,若不是他此刻还有几分怒意在颜,岂不是堪堪就能被人看作只是行尸走肉?!
“王兄、久违了!耀焱有礼!”刘赫向刘晔揖一个相见礼后忽然又单膝跪下,“耀焱谢王兄当日为耀王府诸人挺身而出,王兄请受耀焱一礼!”
“同宗兄弟,何至于此?!耀焱万万不要拘泥俗情俗礼!”刘晔忙不迭地起身奔出,一撩袍子就与刘赫跪了个相当,“况且实则要称王兄的本应是孤!孤为兄长尽力,本就是理所应当!”
“这王兄之称许多年来早已惯了!”刘赫扶住了刘晔双臂一同站了起来,“王兄既说不拘,那便统共不拘、不必再改!”
兄弟俩就此互视一笑,相携着去到案几边坐定。两人竟是不约而合地、于那已缩退到角落仍在瑟瑟而颤的郑凌琼来了个视而不见!
“孤断王兄必会为方才之所见所闻,生出了不少的猜疑忐忑罢?!”刘赫又是对着刘晔抱了抱拳,“但请王兄还恕耀焱来迟之罪!”
“耀焱所言不假,猜疑忐忑确是免之不得!”刘晔说着就连连长吁,颇像是在做“九死一生”之叹,“孤一度只当耀焱不在此处,甚忧后事要如何得继。而今既然这猜疑只是猜疑,那孤便可安心将这些抛至一旁无需再虑......实可称是万幸呐!”
本来此等喏喏之言从刘晔口中道出,很是悖逆了他一贯耿直勇武的秉性、免不得就会让人生惑起疑。然刘赫却知他所言句句都是出自肺腑、此情并不掺假!
刘晔而今肩上挑着千钧重担:一头是有父亲、母亲、妻儿在内的几百条性命,一头是所谓的光复大业。他领了“清君侧、剿叛臣”的皇命而来,实则行的却正是“谋逆”之事。他又不似刘赫常有辅臣在侧、耳目在外,但凡遇事总能斟酌斡旋一二......他只能凭着”运“与“胆”来行这茫然之事,只要稍有行差踏错便是会要倾数而覆、巢毁卵破.......确是怎生经得起一点差池?!
“大恩大德不言谢!言谢本是虚空!”刘赫像是自语了一句又朝向门外吩咐道“奉茶来!”
须臾间刘晔见一众小子鱼贯而入,当先手里捧着银壶、缥盏的两人正是阿卫、阿壮。两个小子见了他忙不迭就甩下了东西问安行礼,满脸满身皆是亲热欢喜。
“两个小子数月不见倒是长了些身板!”刘晔笑得也是欢畅,“然人长瓷实了为何捧的东西倒愈发娟秀,我们北地儿郎可断不能.......”
“殿下、老王妃可好?”阿卫腆着一张哭笑不得的脸急忙忙就打断了刘晔,“老王爷可好?”
“好?“刘晔恨不得就要赏了阿卫一鞭,“大理寺的大狱,阿卫你说是好还是不好?”
“王兄有所不知!他们怕勾了孤的心事!且恕了他们!”刘赫示意小子们退去,自己动手烹起了茶,“阿冲、阿乐自会与他们一处。王兄不需挂心!”
“既不等孤论就提及了父王、母妃。孤这里就告诉王兄,无士道长已去往大都多日。他此去就为照拂父王、母妃并王嫂等人,但凡他在那处,至少父王、母妃他们性命不会有虞!”
“无士道长?去了大都多日?”刘晔曾听母妃道起过那道士是毛遂自荐而来,应是会有些手段。然他再是手段也是单枪匹马,若拓文帝若真要拿人问斩,他区区一人纵是有盖世之能又能救得了几人?
然又怎能负了刘赫拳拳之心?刘晔想及此,当下就挤出一个不甚宽解之笑、想充了宽解之貌:“父王、母妃而今应还是无妨!纵是拓文帝要诛灭三府,也是要待孤带了耀焱的项上人头之后,故以孤倒是暂可不忧!”